那刻痕并不十分新,看起来已经有许多时日了。
“江晓寒€€€€”
江晓寒循声回头,才发现颜清不知什么时候找了过来,对方气喘吁吁,见到他时明显松了口气。
“立春之后山中阵法多有变化,我忘了告诉你。”颜清说:“一会儿我带你再认一遍。”
“抱歉。”擅闯他人祠堂是大事,江晓寒握住颜清的手,低声道:“是我草率了,惊扰了各位前辈。”
颜清仿佛在他说完才反应过来一般,往屋中看了一眼,安抚道:“无事,正巧你来了,上炷香再走。”
颜清说着从台上抽出一炷香,在长明灯上点燃了,才递给江晓寒,自己又点了一炷。
江晓寒规规矩矩地跪下来三拜九叩地上了香,将香插在香炉里之后又揖了一礼,才站在一旁等着颜清。
颜清不像江晓寒一般紧张,只是拜了三拜,如旧例一般上了香。
江晓寒的眼神下意识落在自己的那块牌位上,等到颜清上完香才开口问:“你什么时候刻在上头的?”
颜清也顺着他的目光往上看了一眼,答道:“上次回来时。”
江晓寒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道:“那时候你我……”
他想说那时候两人前路不明,颜清也没理由知道还有今日这样的圆满日子,可又觉得这话有点不吉利,便又咽了回去。
颜清却已经明白了他的未尽之意,他负手站在屋中,冲江晓寒示意了一下:“你看上头,我师父那一排。”
江晓寒依言看去,才发现陆枫那一块旁边放着一块崭新的乌木牌位,只是那块牌位上未曾刻名,是一块无字牌位。
“原来那一块也是红木的。”颜清说:“我上次来时,才发现已经换做了乌木的。”
江晓寒隐隐似乎已经知道了颜清要与他说什么。
果不其然,颜清笑了笑,道:“你是我心中之人……不管我有没有去找你,亦或是你我今日是否能在一块,那都无所谓。因为无论日后如何,都只有你。”
江晓寒眼圈顿时红了,整个人说不出话来。
颜清知道他心潮澎湃,贴心地将他引出这间祠堂,回手拉好了门栓,才拉过他的手。
“不是要喝鱼汤吗。”颜清笑着说:“再不快回去,怕是要凉了。”
€€€€END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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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谢珏番外】春风不度玉门关
边城少雨,疏勒河冻了一冬的坚冰终于在三天前化出了第一道裂缝。
大楚新来的镇国将军大约是年纪小的缘故,眼睛里揉不得一点沙子,打起仗来寸步不让。撕了匈奴求粮退军的和书,带着大军从原驻地往前推了足足两百里,硬生生将匈奴人逼过了疏勒河。
河对岸的匈奴营帐早在上个月就自行退了百余里,眼见着开春草长,子母河化冻,对方似乎终于偃旗息鼓,没有再敢侵扰边城的意思了。
边疆阴了一月有余,今日终于赶上个万里无云的好天,二三十人的简装轻骑顺着疏勒河巡过了疆域,最后在二道拐口处停了下来。
马队前头的少年将军调转马头,冲着身后的将士随口吩咐道:“你们先回去吧,我在这里待一会儿。”
在边疆军令如山,加上谢家军的驻地离疏勒河只有五十余里,随行的几位将官互相看了看,也利索地领命而去。
关重倒没走,他是谢珏的副将,若无特别战事,他得随时待在谢珏左右才行。
直到远去的将士彻底不见了踪影,关重才收回目光,笑着问:“将军有心事?”
“没什么。”谢珏勒马而停,遥遥望着河对岸的大片荒漠:“只是想待一会儿。”
关重知道,谢珏在边疆呆了三个月,直到这一刻他才能真正稍微将心放下来那么一小会儿,看着对岸的荒漠和眼前的长河,静静的,什么都不必想。
边疆的日子苦寒,虽不至于缺衣少食,但谢珏在锦绣丛中娇养了十六年,总归有些不适应。
刚来边疆的时候,关重是眼见着谢珏吃不下饭的,蒸好的馒头刚出锅在风中一过就成了冰凉冷硬的面疙瘩,一口咬下去混着凉风一起咽下肚,那滋味儿好不难受。
谢珏虽然姓谢,但他毕竟从没来过边城,整个人到达谢家军驻地的时候还是一副细腻嫩肉的娇贵样子。军营中以能耐资历说话,跟谢瑜那种实打实军功在身的将军不同,谢珏任边疆主将时,甚至还未跟人打过一场仗。
虽然大多数谢永铭的嫡系将领给了他谢家人的面子,但难免底下有那些不高不低的将士会不服气些。
行军打仗士气不稳是大忌,谢珏愁得嘴上起了一圈燎泡,天天晚上都睡不好,要么是害怕带不好兵,要么是害怕给他父亲和大哥丢了人。
€€€€归根结底都是一回事儿。
那段时间正好赶上匈奴大肆侵扰边城,大仗没有小仗不断,甚至天天都有仗要打。谢珏那时候急需军功傍身,几乎都是亲自带兵。
小仗比大仗还难打,匈奴人大多都是小股人来,抢完就跑,所以谢珏带的人不但不能多,还要轻骑疾行。匈奴人善征战,善杀伐,从小就在马背上滚大,谢珏着实吃了几次马战的亏,头半个月每日都是挂着彩回来的。
他白日里带兵巡疆,晚上回来还要挑灯夜战地看谢永铭留下的那些手卷记录和兵书,看得懂的就看,一时没什么头绪的就先硬背下来,等着去外面看过了地形再回来画舆图点沙盘。
还未曾往前推营的时候,匈奴常在深夜来袭边城,以致于谢珏夜夜不能安枕,躺下时连身上的甲都不敢往下脱。
直到后来他开始带着谢家军的精锐主动出击,将匈奴步步逼退时,晚上才能换得一两个时辰的好眠。
但好在他吃的苦并不是没有回报,那些每日跟着他打仗巡营的兵士,再说起他时已经是心服口服,早已经将其看做了自己的将军。
等到驻军从边城向外推出一百里时,谢珏在军营中设了个擂台,每日三遍的与数得上数的将士比武,上到副将,下到百夫长,只要对他不服的,都能上台来比划比划。撂翻他的官升一级,被他撂翻的,去伙房烧三天柴火。
关重知道,谢珏也是没办法,他年纪太小,哪怕有了军功和名声,压得住底下千千万万的将士,也总有一天得让手头下的将领们心服口服。
只是他找了个蠢办法,关重想。人外有人,谢珏今年才十六,骨头架子还没长结实,总有人能治得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