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燕府小少爷被浸了水的锦衣华服拖累,扑腾几下就要沉底,他抱着萧绝不肯撒手。两人一块儿下沉时,发丝被水波荡开,燕星寒看到了萧绝的秘密。
他见鬼似的想要大喊,又被灌了几口池水。
后来两人被相继捞起,萧绝都还在惦记名字的事。
院子里的阿猫阿狗都有名字,为什么他没有?
他也想要名字,他不想再被人当成小偷,被人用“那个谁”称呼。
“娘亲,我、我叫什么啊?”
回答他的,是一记力道极大的耳光。
他被扇得踉跄,差点摔回水里,看到先前小心放好的眼罩,这才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
他慌里慌张地爬过去,拽住那个女人的裙角,带着哭腔求饶:“我错了娘,我再也不敢乱跑了……”
那双胆怯的异瞳蓄满眼泪,换来的是刻入骨髓的冷漠与憎恶。
那一刻,他便明白了,自己根本不配拥有姓名。
一个本不该存在的人,就连院子里的小猫小狗都不如。
因此,哪怕半年后被扫地出门,甚至被崔玉书从乱葬岗捡回不至峰,他也是个无名氏。直到——遇见那个人。
“你怎么不说话?你再不回答,我就叫你小哑巴了啊。”
“哎呀,我都缠你好几天了,小祖宗你说句话好不好?”
“小哑巴,我就要走了,咱们要很久不能见面了,你把名字告诉我吧。”
……
他犹豫很久,才回答:“我……没有名字。”
寂静片刻后,少年笑了起来:“那我给你起一个怎么样?”
“萧绝?你喜不喜欢?”耳畔的声音与记忆暧昧不清地重叠起来。
“嗯,喜欢。”萧绝还没回神,软软地应着,头顶蓦地被揉了一下。
他抬头,眼底的雾色尚未褪去,看起来有几分无辜。
傅少御笑道:“想什么呢?一路都在走神。”
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淡下去,甚至隐约带了杀意。
一股无名火瞬间窜起。
正欲拍开那只作祟的手时,眼睛忽然被它蒙住。
“滚开!”
萧绝哑声呵斥,偏头要躲,后脑也被按住。
“嘘——”
男人低沉的声音贴着他的耳朵响起,“想起不好的事,就深呼吸几次,情绪才不会外泄。”
掌心被眼睫轻刮几下,像捕捉到了一只泫然欲泣的蝴蝶。
傅少御情不自禁,将这人往自己怀里揽了揽,只一瞬,就分开了。
“怎么样?没骗你吧。”傅少御率先落座,又拍拍身边的位子,“过来。”
萧绝四下看了一眼,坐过去,冷声问:“其他人呢?”
“说你走神你还不高兴,”傅少御笑笑,“施奕刚刚问你吃不吃辣,你不理。我又问了两遍,你才答应。他大概觉得尴尬,借口去厨房交代一声,能躲一时是一时。”
“那你呢?”萧绝问。
“什么?”傅少御拿起茶壶给他斟茶,一派主人的架势。
“别人都避我如瘟神,你为何非要凑过来?”萧绝托腮看向他,手指弯曲着点了点自己的眼罩,“不怕惹上祸事?”
双瞳有异是为妖。
娘亲因为生了他这样一个“怪物”,被扣上“不贞”的罪名,逐出家门,直到死都在痛恨他的出生,骂他是灾星降世。
斟茶的手一顿,傅少御掀起眼皮看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你我二人,还不定谁是祸根呢。”
“你……”
“少御兄?”
门口试探性的称呼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对话,傅少御站了起来,冲来人抱拳道:“星寒,好久不见。”
“真的是你?我还当自己花眼了。”燕星寒跨进门槛,萧绝瞧他身量纤长,锦衣华饰,十足的富家少爷气派。
他暗自深呼吸几次,压下翻涌的情绪,站了起来。
“萧绝久仰燕公子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器宇不凡。”
燕星寒和傅少御同时看了过来,萧绝弯起了嘴角,眼中一片诚挚。
燕星寒听过不少赞誉,无论出自真心还是假意,他都听腻烦了,这会儿也只是随意点了点头,连萧绝的正脸都没看清,就又将目光转向傅少御。
“少御兄知道我下月成亲吧?你这次来了可不准走,必须喝杯喜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