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心略有骚动,傅少御闻声看去时,身边已空空如也。
五大三粗的刀客被萧绝当胸一脚踹翻在地,连滚几圈撞到人群这才停下,他捂着胸口强行压住翻涌气血,闷咳几声才勉强撑刀站起。
“方才你那招旋空斩很是眼熟,你是什么人?”
“让开!”
萧绝不予理会,他低呵一声,破开人群提剑循着唐筠奔逃的方向追去。那罗大蛮拧眉思索片刻,眼底陡冒精光,也不顾检查伤势,奋力跟上。
看热闹的人群渐渐散去,傅少御拐过街角时,已不见那二人踪影。
他沿路询问,一直追到正街,便瞧见两道人影正在一酒楼屋顶上激战正酣。
萧绝有心将人引至城外杀之,奈何狗皮膏药还算聪明,自知不是对手,刻意在大庭广众之下纠缠不休。
刀剑相抵的一瞬,虬髯刀客低声道:“你是踏仙阁的人,我说的没错吧?”
萧绝眼蓄风雷,剑气暴涨,脚下屋瓦被踩碎数片。
“兄弟莫恼,我若是有心拆穿你,方才当着那许多人的面,就把话放出去了。”罗大蛮嘿嘿一笑,“可见我的诚意。”
虽说踏仙阁只是拿钱办事,但到底惹了一身血债,要说“人人得而诛之”这句话也不为过。
“空口无凭,谁会信你?”
“自不是胡说八道,只凭你身上的那样东西就可断定,更何况你刚才情急之下用的旋空斩虽是变式,但细想一下就知源出崔老贼的绝招。”
萧绝凛然:“我身上什么东西?”
罗大蛮看了眼横亘胸前的利剑,道:“小兄弟先把剑收了,咱们细说如何?”
“说。”寒霜向前逼近三分。
“还非得要我明说,当然是你身上的药啊,”罗大蛮皱着鼻头闻了闻,两腮浓须也跟着动了动,“这玩意儿虽味道极淡,但你刚才打旁边经过时我就闻出来了。”
他从小就在各种药材毒虫里摸爬滚打,鼻子比狗还灵。
“你瞒得住别人,可蒙不了我。这东西里有一味药草叫六月冰,味道怪得很,只有蜀中不至峰才有,小兄弟你还跟我装蒜?”
萧绝眉间一片冰雪,这个人非死不可了。
他瞄了眼檐下长街,有不少人在仰头张望。街对面的茶肆酒楼临窗雅座,也站了几个人,在往这边屋顶上看。
他不动声色地问:“你待如何?”
“方才那些事咱们就当误会一场,你只需把兜里的东西给我,怎么样?”
罗大蛮小心翼翼地将剑刃从胸前推开,精悍的脸上不掩期待。
“你要它做什么?”
“那崔老贼把不至峰圈成自己的地盘儿,外人轻易不能踏足,这些年五毒教派了多少人想去弄点六月冰回来制药,结果呢?全身而退的人不超过这个数。”
罗大蛮张开五指晃了晃,又扫了眼萧绝的袖口,“你把你身上带的药都给我,咱们交个朋友,怎么样?”
萧绝冷笑:“好,你且随我来。”
“诶,大家都是混江湖的,那些耍小孩子的把戏就不要用了。”罗大蛮挥刀入鞘,道:“你现在把六月冰给我,我保证转身就把你忘了。”
萧绝抿唇不语。
罗大蛮说:“我的诚意难道还不够?要不把那一锭银子还你?”
这几年他在外面疯野够了,也树敌不少,细想还是要寻个靠山落脚。重回五毒教实在希望渺茫,但若能借此机会炼出六月冰,也并非绝无可能。
二人僵持不下之际,对面临街的酒楼里有人起哄:“你俩到底打不打啊?这都看半天了。”
萧绝循声看去,说话之人是个纨绔子弟,他不认得,但站在他旁边的人,是燕星寒。
罗大蛮还在耳边催促:“小兄弟你别小气,你们山上这玩意儿多得是,给我点又如何?你把药给我,我保证对你的身份绝口不提,也不会探究你来此地是要取谁狗命。实在不行,我帮你杀了那人也成。”
“当真?”萧绝这才有所反应。
“啊,当真,”罗大蛮拍拍胸脯,“交给我。”
萧绝重新看向对面,道:“那你去把那两人羞辱威胁一番,不必下重手,六月冰你想要多少都行。”
罗大蛮问:“就这样?”
“去不去?”萧绝冷声问。
“去,”罗大蛮反手握住刀柄,欲纵身而下时又问:“那东西……”
“今夜亥时三刻,我会把东西放在燕府西门旁的石雕后,你鼻子这么灵,应该闻得到。”萧绝挥出一掌,劈向罗大蛮,“最好管住你自己的舌头。”
“明白。”
罗大蛮避开此掌时顺势纵到对面酒楼,萧绝假意跟他对了两招,就拂袖而去。
而一脸凶煞的罗大蛮翻窗进了燕星寒所在的雅间,一刀劈下,把那摆满好酒好菜的桌子砍成两截儿。
“刚刚你俩是谁搁这儿瞎嚷嚷呢?”
“打不过人家,反来这里撒野,也不打听清楚上冶城是哪家的地界儿!”
燕星寒的同伴被他这突然调转矛头的凶悍举动吓了一跳,但到底是个从小锦衣玉食被宠大的公子哥,心高气傲,打心眼里瞧不起罗大蛮这种江湖浪子。
“看来就是你了,”罗大蛮把刀尖指向燕星寒身后,“你有种站出来,给老子摆摆这上冶是谁家的地界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