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绝等人跟上,就见燕星寒披头散发地在二楼的内外室间穿梭奔跑,他赤着一双脚,被地上的瓷片扎破了也不自知,见来了许多人,他就扒拉着珠帘又吼又叫。
显然已是疯了。
聂娴冲过去想把他拖回床上躺好,可燕星寒谁都不认,一把将人撞开,又扑向窗口,扇动着宽大的袖口,像只欲振翅高飞的鸟。
“茅谷主,我儿这是怎么了?方才吐血过后,不是好好睡下了吗?”聂娴踉跄着扑向药谷谷主茅姜,一把扯住他的袖口,满脸哀戚地问。
茅姜虚扶了她一把,哀叹一声:“是在下医术不精,还请聂夫人早做打算。”
言外之意,是让她该准备燕星寒的身后事了。
“不,不,怎么可能?!一定还有救的!”聂娴这几日寸步不离地照顾儿子,早已虚弱不堪,此时情绪一激动,竟晕厥过去。
燕无计命人将她扶出去,疾步冲到窗边,一记手刀将人砍晕,拖回床上。
封彦给燕星寒号了下脉,又叫来燕飞霜详细询问了这几日燕星寒的症状,再拿到那瓶装着断魂散的药罐,反复嗅了嗅,才道:“让我试试吧。”
此言一出,所有人眼中都燃起了希望。
除了萧绝。
断魂散确实出自踏仙阁,但此药无解,中毒者疯癫无状、失魂失智,不出半月必死无疑。
他不相信封彦能有这么大的本领,在短短几天内,把一个双脚迈进鬼门关的人拉回来。
他决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屋内人太多不利于病人休养,封彦把人都赶了出去。
萧绝回头张望了眼那座二层小楼,暗想着今夜悄然潜进来不被发现的可能性有多大。
“别瞎动心思。”傅少御温声提醒。
“嗯?”萧绝看了过来。
“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盯着燕星寒和封彦,你老实待在我身边。”
傅少御牵起他的手往别院走,楼内追出来的兰芷,被他们亲昵的姿态刺痛了双目。
她如同被利箭钉在原地,不得动弹,连那声“傅大哥”都卡在喉咙,喊不出口。
是夜,乌云蔽月,鸦声阵阵。
燕府后院忽传来一声恐惧的惊叫,众人循声赶至,便见兰芷一身素裹白衣,悬于檐下,脚边矮凳翻倒在地。
她被快速救下,但已然气绝而亡。
府上霎时间乱作一团。
混乱间,二楼又传来尖叫,正准备料理少夫人后事的众人又急忙赶至楼上,赫然发现燕星寒胸口插着一柄匕首,也已断气。
第38章 异瞳者
“寒儿——!”
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哭划破初夏夜空。
聂娴扑到床边,无措又悲痛地将凉透了的儿子抱进怀里,泪如决堤,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燕飞霜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愣愣地站在床边看着燕星寒胸口的匕首。
在她的记忆中,燕星寒顽劣无状,总是对她没什么好脸色,没有一丁点身为长兄的稳重和包容,她打心眼里不喜欢他。
但再如何不喜,到底也是一母同胞的兄长,她被这样突如其来的死亡钉在原地。
“这到底怎么回事?”
燕无计满心惊怒,封彦才给了他一线生机,这还不到四个时辰,他的儿子就莫名其妙死去了。
他环顾四下,见伺候燕星寒的两个婢女都倒在角落里昏睡不醒,直觉有异。
傅少御掐其人中,把两人都唤醒了,但见屋内站满了人,自家夫人又悲怆不已,赶忙跪地伏首,瑟瑟发抖道:“老爷饶命,老爷饶命!”
“你等且不必害怕,把事情一五一十说清楚。”傅少御道。
两人交换一下眼神,其中一个开口道:“奴婢二人遵从封公子之命准备去外间捣药,忽听得少爷惨叫一声,想跑进来查看情况,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越说声音越弱,到后面已带了哭腔。
聂娴听到她描述的那声“惨叫”,构想爱子死前遭受的折磨,不禁更是心疼,哀戚、悲愤再加上近日劳心劳神,竟吐出一口鲜血,伏在床边无法起身。
燕飞霜赶紧过去搀她,“娘亲保重啊……”
燕无计揪心不已,双目赤红瞪着那两名婢女:“把话说清楚,怎么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回、回老爷,奴婢二人跑进来后,还不容看清状况,就两眼发黑、头晕目眩,实在是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啊!老爷饶命……”
那两人疯狂地叩首求饶,魂儿都被吓飞了,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话,看来确实再问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前几日成亲洞房的插曲还历历在目,现下又出了这等惨事,不少人私下心想,会不会是少夫人兰芷自觉未来无望,便干脆杀了夫君随后悬梁自尽?
药谷谷主茅姜踱步至窗边,细细闻了一遍,道:“有迷魂香的味道,极淡,冒昧问燕兄一句,贵公子最近……可曾与人结怨?”
先是断魂散,又是预谋行刺,生怕燕星寒不死,必是深仇大恨才会如此。
燕无计满脸阴云摇摇头,近日他一直忙于与沈仲清等人追查剑谱下落,对燕星寒的私交甚少过问,只知前几天罗大蛮曾当街与燕星寒起过冲突。
可罗大蛮已死,纵然断魂散是他所下,那今夜行凶之人也绝不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