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影又道:“当初唐筠远走不至峰,留下玉玦托你转赠于我,你讹了我一百两。”
“嗯?”唐筠坐直了身体,抱起了胳膊。
“哦,”黑袍眨眨眼,“有这回事吗”
绝影继续道:“还有我每年托你给唐筠送东西,你每次收的跑腿费我都记得……”
唐筠一怔,视线转向面无表情细数旧账的男人。
“嗳!你来这儿究竟是干嘛的?”黑袍尴尬地打断他,又拍拍唐筠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也懂点事,人家绝影只是来传公子命令,又没针对你,你胡乱揣测怎么能行?”
唐筠哼了一声,垂下脑袋咬着嘴唇,不知在想什么。
黑袍冲绝影摆摆手,道:“你先回吧,萧绝的事我等自然尽心竭力。”
此时唐筠忽然站起来,狠狠推了绝影一下,低骂了句“死木头”,又踢了地上的黑袍一脚,道:“亏我叫你这么多年大哥,你却跟他联手耍我!”
他在踏仙阁十年,每年黑袍都会带许多好东西来偷偷探望。
竟都是绝影送的。
当初窝在房间里拆礼物的感动心情,如今想来,简直就是糖上沾了鸟粪。
更要命的是,他还有点想原谅那个鸟人。
真他娘的容易心软,没骨气。
唐筠愤愤地暗骂自己,扭头想走,绝影下意识地拽住了他的手腕。
“松手。”
嘴上这样说,手却一动不动,任由他牵着。
绝影不肯放开,却也不知该在这时说些什么,屁股被人从背后踹了一脚,他踉跄着往前扑,顺势把唐筠抱进怀中。
二人都不甚自在的红了脸。
“你俩聊,影子你记得把他护送回踏仙阁。”
黑袍起身拍去屁股上的尘土,功成身退。
绝影点点头,仍抱着唐筠没有松手。
唐筠狠狠跺他一脚:“谁用你送?”又朝翻身上马的黑袍扬声大喊,“岑大哥等等我,我随你一道回去。”
黑袍正色道:“我出来时日已久,自该回去,你老实回踏仙阁去收拾残局,下次见面,”他摘下斗笠,遥指北方,“咱们就该在那里会合了。”
唐筠的视线随他所指的方向飘往远方。
“我在家里等你们。”
黑袍压下斗笠,长鞭一挥,“驾——!”,坐下黑鬃马长嘶奋蹄,眨眼只剩扬起的十里烟尘。
唐筠怔愣许久。
绝影从背后抱着他,收紧手臂问:“在想什么?”
唐筠仍在看着北方,声线有几分颤抖:“我恨你绝影,都是因为你。”
绝影把他转过来和自己面对面站着,发现怀中人眼圈儿发红,他瞬间慌了神,一只手捧着他的脸,手指头却小心翼翼地不敢乱动。
“因为你,我十年没回家了。”
绝影心咯噔一下。
“……对不起。”
“既然舍不下,为何不来踏仙阁看我?”
“……我、我以为……你不愿。”
唐筠狠狠踹他一脚,又打他两掌,嘴里骂骂咧咧的:“你以为!你以为!去你外祖母的你以为!你给老子滚!”
绝影任由他打骂,就是不肯离开半步。
等唐筠撒完气,他才道:“其实我每年都在,怕你生气,没敢现身。”顿了顿,又如实说了一句,“也要监督他没有私吞我送你的东西。”
唐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觉得丢面子,使劲把人推开,去牵自己的马。
绝影立刻跟上。
“不必跟着,”唐筠把扇子别到腰后,翻身上马,居高临下扫了男人一眼,“我回不至峰后,自会留意萧绝有没有回去。你找你的相好去。”
一听最后这句,绝影哪肯放他离去?
“哪里有相好?”
他把缰绳缠在手腕上,一手紧攥着唐筠的膝盖,仰头看过来时,板板正正的脸上浮着加粗的“认真”二字。
“我与你解释过,你要信我。”绝影急切道,“当年真的是封彦设计下毒害我,公子可以作证。”
唐筠抿唇不语。
至今他还记得特别清楚,十年前那个夏夜,他悄悄溜进绝影房间时看到的情景——绝影将封彦压在凌乱不堪的被褥里,两人都是衣衫不整、面色潮红。
彼时都是十六七岁,这番模样自然会叫人想歪。
尤其是唐筠,更是有如当头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