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绝幽幽看过来。
“十个回合为限,你若胜了,便是武林盟主;我若赢了,你便是盟主夫人。如何?”
萧绝眼中泛起笑意,由他占嘴上便宜:“那如果未分输赢,又该如何?”
“那……”傅少御凑近了些,在他耳边轻声道,“我们换种方式,晚上继续一争上下。”
眼见那只耳朵在阳光下迅速变红,傅少御的心情总算轻松了些,他不再逗弄萧绝,转而把目光投向擂台之上,心里却在盘算着武侯府的事。
纵使萧绝不说,但他知道,他一直还在惦记着杀了唐筠这件事。
该如何隐晦地提醒萧绝,唐筠是友非敌呢?
或许该直接告诉萧绝,你的身份我早已知晓,不必整日提心吊胆。但接下来呢?
傅少御怕萧绝生气,又担心他冲动误事,眼下这个情形,实在不宜节外生枝,否则萧绝身份暴露,敌众我寡,下场只会比唐筠惨上千百倍。
该不该在此时坦白,已困扰傅少御数日。
生死攸关,他甚少这般优柔寡断,只因牵扯到了他最看重之人的性命,实不敢掉以轻心。
忽而爆出一阵惊呼,傅少御回神定睛一看,竟发现燕飞霜一袭红色劲装,飒飒立于台上,已有一名剑客被她踹出三丈之远。
她怎么上去了?
施奕也是一惊,满面担忧之色,燕无计捋着胡须稳坐台下,对女儿方才的表现很是满意。
自燕星寒身死,燕家整日愁云惨雾,燕无计对这个宝贝女儿更是百倍宠爱。见她上台也不多加阻拦,反正江湖中人看他三分薄面,定然也不会真伤了她。
武林不乏出色的女儿家,但百年以来,从未有女人真正在英雄大会胜出过,因而这会儿燕飞霜上台,众人只当是调剂心情,先后有几个上台陪她过招,并未当真。
就连那扛着流星锤的贾高虎,也来凑热闹。
他无意争位,上台纯粹是为了美人。
燕飞霜肃声说:“你下去。”
贾高虎掏掏耳朵,笑道:“小妹子,你这就不对了,咱们还未打过,怎得就要轰人下去?”
不待鼓声擂响,燕飞霜长剑已逼刺贾高虎面门,贾高虎闪避开,因着对面是个花季少女,不忍辣手摧花,流星锤被甩到一旁未曾动用,哪知姑娘剑招凌厉,几个回合下来,他身形见绌,有人开始起哄让他下台。
被个小姑娘逼得不出十个回合就要下台,贾高虎拉不下脸。他一甩膀子,虬劲双臂肌肉暴凸而起,六十斤重的流星锤甩抛出来,破空之声十分响亮,若是被砸到分毫,只怕燕飞霜这小身子骨可承受不起。
燕无计紧张地拍案而起,施奕已长刀出鞘,跃上擂台,将发怔的表妹拉到身后,替她挡下这一锤。
虎口震得发麻,交手双方连退几步,贾高虎一脚踩空,跌落高台,施奕站稳后拱手说了句“承让”,转身问道:“表妹你还好吗?”
燕飞霜却是不答。
“飞霜?”
施奕侧身细看,发现表妹竟是双眼通红,泪光闪烁,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你怎么了?”
燕飞霜摇摇头,抬手抹了把发酸的眼角,走到台子另一侧,居高临下,对坐在那里的人说道:“傅大哥,我要跟你比。”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其中还不乏一些哄笑声。
这燕家的姑娘,未免太过任性了,这岂是容她放肆的场合?
傅少御显然也未料到,他左看右看,才指了指自己,用怀疑的目光看向台上:“霜妹要指定我?”
施奕按住燕飞霜的肩膀,沉声道:“不要胡闹,跟我下台。”
燕飞霜不予理会,眼尾发红盯着傅少御:“对!”她咬了下嘴唇,像用了极大的勇气才敢朝傅少御身边扫了一眼,“不然萧公子上来。”
萧绝却连眼神都没分给她一下。
傅少御不忍当众拂了这小姑娘的颜面,便纵身跃上了台子,刚想和燕飞霜约定只过招多少回合,燕飞霜不由分说就挥剑刺了上来。
傅少御并不亮剑,轻轻松松避开剑锋,脚下微动,人已悄然绕到燕飞霜身后。
台下一片赞叹。
不愧是青云榜上的高手,这身形步法诡谲多变,鲜少有人看清,更别提能预判他的走位,破解他的招数。
即便傅少御现在赤手空拳,看似被燕飞霜招招逼迫只能采取防守,但他游刃有余,实则占据上风。
这是场毫无悬念的较量,或许,这根本称不上是一场比试,更像是一个人单方面的发泄。
傅少御也察觉到了,燕飞霜现在满心的抱怨和不甘,还带着不容人忽视的委屈与可怜。
他想到前天夜里碎掉的瓷碗,很快就懂了她的反常。
“霜妹,有事可以私下谈,我们先行下台如何?”傅少御跃上台边立柱,负手临风,端的是风度翩翩,俊雅无双。
燕飞霜横剑一扫,男人纵身空翻,轻飘飘落于她身后。
她听见那声“霜妹”,心中更不是滋味。
“为何不反击?你拔剑!”
她愤声吼道,话音未落,手中长剑已径直朝傅少御心口刺去,只听一声闷哼,台下静了片刻,随即爆出一阵阵惊呼,燕飞霜愣了。
她怔怔地撒手,剑柄仍悬滞在半空中微微颤抖,而剑尖已没入傅少御的左肩,鲜血汩汩而出,湿了单薄的夏衣。
变故陡生,萧绝冲上擂台,一把推开燕飞霜,去查看傅少御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