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非是魔教想要清除异己,又不想让他牵连其中,所以傅少御要诱他离开,好为唐筠整肃踏仙阁的内部势力争取时间。
至于男人为何要亲自作饵,萧绝笃定地想,他肯定是急切地想要再次见到自己。
而平川府沈家庄的寿宴上,岑不语假模假样献上剑谱残卷作为贺礼,唐筠又假借踏仙阁名义到燕家闹事,还有那两名异域女子向中原武林发出的邀约……
一桩桩,一件件,都围绕着二十六年前的那桩灭门惨案。
如此大张旗鼓,不断挑动整个中原武林的神经,傅少御的意图应该是要引蛇出洞。
这个时候谁按捺不住,谁就是做贼心虚。
想起前段时间他们去塞北时屡次遭遇死士追杀的事,萧绝想,傅少御的目的应该达成了。幕后真凶大概已知道了傅少御的真实身份,迫切地想要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究竟是谁呢?
萧绝闭上眼,在脑海中搜寻他能想到的一切细节。
蓦地想起唐筠在婚宴上送呈给燕无计的那支陈旧玉箫,他说是从踏仙阁的库房中搜罗出来的玩意儿,当真如此吗?
那支玉箫上的飞燕挂坠他认得,娘亲在世时最爱做那种形状特殊的飞燕结,然后再歇斯底里地把它扔进泥土里咒骂燕无计的绝情。
玉箫该是燕无计未成名前的私物,怎会落在崔玉书的手里?
是私交甚好,还是另有缘由?
难道燕无计当年也参与了那场屠杀吗?
萧绝越想越觉得可能性很大,否则若燕家人当真无辜,依傅少御的性子,不可能纵容他给燕星寒下毒。
如此想来,燕无计之死,是傅少御所为吗?
萧绝轻轻翻了个身,借着昏暗光线打量着近在咫尺的那张俊脸,把这个念头否定掉了。
傅少御和他外公苦苦隐忍二十六年布局追凶,若换做是他,绝不可能容忍罪魁祸首如此悄无声息的轻易死去。
定有其他人在背后翻云覆雨。
萧绝叹了口气,整件事错综复杂,他仅凭一些表面发生的事进行推测,其实没多大的意义。倒不如睡醒之后问问傅少御,他现在总不会再对自己有所隐瞒了。
他重新闭上眼,努力把那些胡思乱想撇除干净,睡了这些日子最为安心的一觉。
待翌日醒转时,他才后知后觉,想到了一些不对。
他一脚把睡得正香的人踹下床,“咚”的一声响,把正在院子里溜达的赤雪吓了一跳,她赶紧小步跑到窗下,还对院墙上的褚风招了招手,示意他快点过来听墙角。
褚风来了兴致,纵身跳下院墙,脚步轻盈如草上飞,和赤雪面对面蹲在窗下,一脸坏笑,侧耳细听。
只听他们公子连声说了两句“听我解释”,随即就是乒乒乓乓几声乱响,然后房门“砰”地被撞开,傅少御赤着双脚率先蹦出来,一只靴子紧随其后,被甩飞撞到了檐下廊柱。
“我真的没有怀疑你绑了燕飞霜,只是问一下……”
又是“砰”的一声,房门重新关上,差点撞着傅少御的鼻尖。
他拍了拍紧闭的房门,继续道:“谁能想到你会把我打晕绑回踏仙阁呢?我承认,我当时是有些生气,便想着装装模样让你长点教训……”
“你去死吧!”
房门倏然打开,另一只靴子稳准狠地砸进傅少御怀中,随即房门又大力地摔在他脸上。
“噗哈哈哈哈哈——”
窗下两人爆发出一阵无情大笑,傅少御没好气地把靴子扔了过去。
褚风拽着赤雪往院子里跑,一脸幸灾乐祸:“他急了他急了,早就劝过公子不要太过分,演戏该适可而止,结果呢?砸脚了吧?!”
傅少御又把另一只落在脚边的靴子扔了过去,正砸中褚风的屁股。
褚风“哎哟”一声,捂着屁股大笑着跑没影了。
靛青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好菜,傅少御好说歹劝才把萧绝哄上了餐桌,并把这几个人一一介绍给萧绝认识。
赤雪活泼地冲萧绝晃了晃手里的铃铛,笑得极其甜美:“我们和公子交过两次手,算不得陌生人了,对吧?”
她不提还好,一想起当初这对姐妹花连同唐筠一起在燕家配合演戏,装作互不相识,把整个中原武林的人耍得团团转,萧绝就更来气。
他感觉被愚弄了,哪怕傅少御没有恶意。
更别提这段时间他每天都焦心灼肺,担心傅少御会因立场问题从此把他当做毕生死敌,哪知道傅少御竟是装的!
太可气了。
气得他把傅少御殷勤夹过来的菜,一根一根都挑出来,扔到了盘子里,分毫未动。
傅少御在桌下扯了扯萧绝的衣角,小声地哄:“我知错了,燕飞霜的事算我冤枉你了好不好?”
萧绝哼了一声,他又不是因为燕飞霜的事生气。
傅少御又摸了摸他的大腿,?继续认错:“我也不该故意装作不理你,你别气了,气坏了身体我会心疼的。”
“嘶……”褚风突然发出一声怪叫,靛青问:“怎么了?”
褚风捂着半边脸颊,皱着眉头问:“我牙好酸,你醋是不是放多了?”
傅少御咬咬牙,在桌下狠狠踹了褚风一脚,把一条煎得金黄酥脆的小黄鱼放在萧绝的碗里,哄道:“这些日子你消瘦不少,多吃点,养胖些。我再怎么不好不对,你也不能和最喜欢的鱼过不去吧?”
褚风的脸已经因为憋笑涨得通红,看教主吃瘪实在太有意思了。
赤雪开玩笑地把自己的碗碟往萧绝面前一送:“公子不吃的话,就赏给赤雪吃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