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珂姐儿,我……”
“抱歉,隐瞒了你们这样久。”凌珂不待段云泱说完,便出声打断,“叨扰了公爷和姨娘这些年,又幸得你和裴殊关心照顾,才有了我如今的逍遥自在。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我又怎能眼睁睁见你煎熬受苦,无动于衷?”
“如此……那便多谢了。”
段云泱悠然抬眸,正好与凌珂四目相对,一时间彼此心照不宣,谁也没有出声应答。
鼻尖的泪意又按捺不住地往上窜,凌珂蓦地仰了仰头,让温热的液体缓缓回流,努力平复下略为急促的呼吸,才不紧不慢地露出一抹笑容来:“你我之间本不必如此客气,过几日风雪降临,前往草原的官道怕是极为难走,倒不如快些收拾行装,今夜好生休息整顿一番,明日便早早出发的好。”
“……那你也早些歇息。”
将圣火令珍而重之地收入袖内,段云泱凝视着凌珂半晌,神情复杂难辨,似有千言万语欲要吐露。手指不自觉地攥紧,复又缓缓松开,他终究没说出只言片语,只冷冷清清地叹了口气,转身返回了客栈房中。
凌珂目送着他的背影被月华拖得迤逦狭长,最终消失在长廊尽头,眼前不由自主地泛起一阵水汽迷蒙,伸手去触碰,这才惊觉不知何时,大滴大滴的眼泪已经泼了满脸。
她茫然无措地伸手去擦,奈何眼泪来得又凶又急,瓢泼般倾泻而出不可遏止。想着此地人多眼杂,她不愿被旁人经过发觉,撩起衣袖囫囵在面上抹了一把,转身打算返回房中,却冷不防撞上了一人的怀抱:
“……怎生这样不小心?”
心间的惊惶在那低沉的嗓音入耳时云销雨霁,凌珂望着身前那张熟悉的清俊脸庞,一双上挑的凤目瞪得溜圆:“裴殊?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若不在这里,教你这副惨兮兮的样子被旁人瞧了去,该如何是好?”
裴殊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眼波温柔如静谧的湖,粼粼水光中蔓延着柔软的心疼。
凌珂平日里不施粉黛,纵横泪痕并未将面庞晕染得色彩斑斓,只是眼眶下的青晕和哭泣的红肿十分明显,如同被生生剥离了利爪的猫儿,骄傲倔强,又让人打心眼里痛惜怜爱。
他来此处原本是要寻找段云泱商议玄霄阁编制之事,不想正撞见段凌二人在廊边叙话,索性放轻手脚候在一旁。这样一来,便将凌珂种种神色变幻尽收眼底,不由自主地生出柔肠百转,温存怜爱。
段云泱是她视若珍宝之人,可她对于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小心翼翼地托着捧着,不敢越雷池一步,也不敢教沉甸甸的心意被她察觉。毕竟一旦逾越了界限,以她爱憎分明的刚烈脾性,怕是连这份手足之情也难以为继。
一如此刻,他见她伤口撕裂鲜血淋漓,也只能在一旁默然观望,不敢贸然伸手抚慰。
“我没事,就是沙子迷了眼,回房清理一番就好。”
凌珂不愿与他多做纠缠,转身欲走,裴殊却冷不防伸出一条手臂横在她眼前,挡住了去路:“说来也恰巧,出发前,我正好从绍阳顺了些上好的‘桃源醉’,不知小珂是否愿意与我共饮一杯?”
“你……”
拒绝的话语尚且来不及脱口而出,他已经变戏法似的从怀中取出一樽碧琉璃酒壶与两盏夜光杯,端端正正递到她眼前。
凌珂一时间愣住了,不知该如何作答。
过往她与段云泱裴殊等人在绍阳城中常与平昌军拼桌斗酒,三人喜好的酒品类别各不相同。裴殊喜爱女儿红的辛辣浓烈,段云泱则偏爱梨花酿的余韵悠长,她尽管有着巾帼不让须眉的豪气在,却也嗜甜如命,也因此对清甜可口的桃源醉情有独钟。
只是桃源醉口味在酒中着实算是甜腻了些,寻常男子对其往往兴致缺缺,久而久之生产的店家也随之凋敝了许多,到后来竟是一坛也难寻。这几年她供职于玄霄阁,更是良久未曾尝过一滴,却也不知裴殊是从何处得来这壶酒——
又是如何将旁人都已遗忘的细节铭刻在心?
“你看你,眼睛都看直了,我这就来为你斟上,”被她眼中不加掩饰的汹涌情绪刺痛,裴殊垂下眼去,扬手将淡粉的酒浆倾入杯中,再稳稳盛到她眼前:“尝尝看吧,这几日都封存在客栈的冰窖中,滋味新鲜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yooooooo~
这是要开启新副本的节奏咯!!!!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被裴殊暖到hhhhh
求收藏评论哦!!!感恩的心么么哒!!!
第64章 对月(倒v结束)
“好。”
纤细指尖淡白如月华,衬得手中夜光杯愈发晶莹剔透,菱唇抿住杯沿,凌珂仰首将一杯桃源醉饮下,娇躯微/颤,很快湿了眼眶。
甘冽清甜的滋味在唇齿间弥漫开来,逐渐盖过了浓稠得化不开的酸涩苦楚。她在一片朦胧的泪眼里侧过头,面上缓缓升起一抹浅淡的笑意:“裴殊,谢谢你。”
这笑容如月出云,如玉回光,却灼烧得裴殊眼底生疼,忍不住别过脸去,望着远方高悬的月,喃喃道:“你我之间,哪里需要这样客气。”
这样的生分与疏离,自从她对段云泱芳心暗许伊始,便绵亘了这许多年。可不知怎的,虽说今夜他们的对话与以往一般无二,裴殊却在心底隐约觉得,有什么正悄然发生着变化。
似乎那扇封闭已久的心门悄然敞开了一道缝隙,他因此能窥见其中一枝含苞待放的蓓蕾,随风摇曳生姿。
“吱呀。”
接过客栈小二递来的一桶热水和干净毛巾,段云泱掩上房门,放轻手脚来到床边。
苏巽依旧昏昏沉沉地睡着,因为伤势作祟发起高热,面上满是病态的潮红。他身上满是疼痛挣出的冷汗,沾湿了亵衣紧紧地贴在身上,若不加处理,这样下去非得着凉受风不可。
他便听了元若拙的建议,找小二讨来热水为苏巽擦浴,动作轻柔地解开那人月白的衣衫,再将沾湿了水的毛巾缓缓覆在光洁的胸膛上。
因着发烧的缘故,苏巽从面颊到脖颈热度惊人,身体却是冰凉的,只剩下心口一片肌肤炽热滚烫,在毒素侵蚀下显出隐约的青紫。
他一定……很难受吧。
心头仿佛被群蚁啮咬,又是酸楚又是刺痛,段云泱擦拭的力道不由自主地放得更轻,唯恐惊扰了他浅薄的睡眠。
依稀记得,上一回为苏巽擦身清理伤口,还是两年以前在塞北诛杀流寇,他为自己挡下致命的一刀。那道贯通腹部的伤口狰狞可怖,即使到了今日,也依旧清晰地盘踞在白皙的小腹处,久久难以消退。
被水流浸得温热的指尖珍重抚过那道疤痕,姿态温柔,却不慎触碰到了苏巽的敏感处,教他忍不住轻哼一声,身子轻/颤。
而他此刻正靠在段云泱肩窝,温软的唇瓣不经意间蹭到了那人耳后,湿热的触感如同电流顷刻间传遍段云泱全身,耳后的肌肤登时腾腾红透,晶莹如秋日海棠。
呼吸一瞬间变得粗重,他险些抑制不住手上的力道,脊背刹那绷得笔直,身躯坚硬如铁。而他陡然的僵硬让昏迷中的苏巽感到不适,低哼着动了动上半身,两处挺翘的浑/圆向下挪动寸许,竟不偏不倚地抵在了那致命之处。
他身上的亵衣早已被汗水浸透,雪色肌肤若隐若现,而段云泱为了帮他擦身也脱下了外衫,仅着了一件丝质里衣。轻薄布料的遮掩作用近乎于无,极致的刺激从摩蹭处汹涌迸发,段云泱脑海里轰然作响,理智一时被绞得粉碎。
不能……不能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