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满弓刀 第92章

那人不着情绪面无表情地复述自家主子的话:“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下兵伐城。喻帅是聪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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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来吙也太狂妄了!他凭什么断定咱们要去赴这趟鸿门宴。”林悦看完拜帖正愤愤。

这哪里是封拜帖,分明是一纸通牒。

贴上说为使北胡大衍两族重归旧好,特设宴款请大衍主帅与北胡主帅过帐一叙,极尽全力消弭两族恩怨。

卫思宁冷哼一声,“哪有什么旧好,山中蛮夷也配。”

他看了看喻旻,道:“他定是为莱乌报仇来了,咱们不能叫他牵着鼻子走。”

喻旻若有所思地拿着帖子重新看,将杨云带回的话在心中过了几遍,摇头道:“得去,若不去的话他们会攻城。”

伽来吙不方便将这明摆的威胁写进拜帖,便让传信人带了这么一句话。

意思明白得很,上兵伐谋,下兵伐城。谈判桌上能解决的事情就看喻旻要如何选择了。

林悦皱了皱眉,忧愁道:“孤狼军营地岂非龙潭虎穴。”

“伽来吙没那么轻率,私扣对方主帅等于不宣而战,他不会让自己陷入这样被动的境地。”

卫思宁道:“你人都到虎口了他还需光明正大地扣你么,随便捏造点意外也能叫你有去无回。”

“伽来吙好歹是一方战将,威名赫赫不仅仅是因为马背上那点功夫,阴沟里的那些手段他不屑做。”

卫思宁听了忍不住皱眉,“人心隔肚皮如何看得清,当初撺掇裴丰私开雍州互市,和北胡私下交易,林恂将军遭袭,不都是他们搞出来的。”

听到兄长名字林悦神色变了变,抿嘴想了想道:“殿下,一码归一码,这些事未必就是伽来吙策划。”

卫思宁愣怔了,“什么意思?你也觉得非去不可。”

林悦道:“赴这宴也并非全无用处,起码咱们可以探探虚实。”

卫思宁气闷闷地坐回椅子里,想不通怎么每次他都跟阿旻和林悦想得不同,觉得挫败又懊恼,嘴上忍不住开始说气话,“迟早都是一战,探不探有何区别。若谈判桌上真能不战屈人之兵,就能凭嘴皮子把柔然骑兵说出天堑河外么。”

喻旻给他的样子逗笑了,嗓音里不由带了些纵容,“自然是不能的,但是有时候该低头就得低头,聪明人没有拿头撞屋檐的道理对不对。”

林悦在旁帮腔,“对啊殿下,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说咱们要是不去,伽来吙那疯子转头就来攻城怎么办。”

他拍了拍胸脯,保证道:“你放心,我肯定好好护着阿旻,一根头发丝也不会少。”

卫思宁老大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行军打仗他是个门外汉,军师一职也是厚着脸皮讨来,之所以这么久没有受人诟病全仗着赤羽军的弟兄们同他亲热。

他又想了一会,提议道:“我同你们一起去。”

林悦:“歇了吧殿下!我俩仅能自保,再带个你可就说不准了,你身份金贵可不能出什么差池。”

卫思宁恹恹地还想垂死挣扎,喻旻道:“你在雍州大刀阔斧地撤了他们的互市,他们正记恨着呢,你去不是添乱么。”

卫思宁:“我可以扮作护卫。”

喻旻:“不行。”

林悦:“别了!”

林悦不留情地嘲道:“您对自己的演技未免太自信了些,往那一站通身哪里像个寻常护卫,万一恰巧有人认得你,反倒显得咱们别有居心了。”

喻旻道:“你安心留在邺城吧,我和林悦都不在,赤羽军还得靠你主持大局,万一有个什么变数也要有人应对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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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暗涌

寒夜的风像刀子一样刮在人脸上,呜咽着从上空掠过,像是垂死野兽的哀鸣。

北胡黑色的狼首旗在风中撕扯,连带着那颗狼首更加狰狞可怖。

在营地最深处,更大的一面狼啸旗立在上空,乌黑的底色,白金的狼头,银色的弯月,一幅完美的月下狼嚎图——这便是柔然孤狼军的军旗。

相较之下,北胡人那中规中矩的狼头旗看起来就像个东施效颦的产物。

林悦站在山头望了一会,兜不住寒风刺骨,拢了拢领口回头钻进临时搭建的帐子里了。

想起北胡那面同柔然如出一辙的军旗,林悦忍不出讥嘲道:“北胡真是条好狗。”

喻旻正敲敲打打修着手里的轻箭弩,头也不抬地回道:“东原人信奉戈壁狼,以狼为图腾也正常。”

林悦冷笑一声,“柔然么,自诩东原狼王。”

“也算实至名归,”他抬手试了试瞄准器,将箭弩举到眉间,快速按下机括,帐子里的小油灯“咻”地一声熄了,“有探马。”

两人立即起身一左一右站在帐帘后,果然不多一会就有呵斥声从帐外传来。

乔装过的赤羽军操着刻意伪装过的口音,用异腔怪调的大衍话说:“军爷通融,我们是山下的猎户,这不快开春了出来瞧瞧有没有狍子野猪啥的。养家糊口么。”

喻旻听着来人的口音,大衍官话说得还算纯正,料想来的是柔然军的探马。

那一行人盘问了少时,又勒令尽快下山,这才走了。

林悦擦燃火折子,重新将油灯点上,“你说这柔然人也是怪哈,明明同咱们势同水火,恨不得孤狼铁骑踏到江淮去。偏偏还要学咱们的官话,律令,刑法,连小孩启蒙都学咱们的四书五经。”

喻旻盘腿坐回矮案前,继续摆弄他的箭弩,随口答道:“会学也是本事,就怕学点皮毛就要自诩正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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