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娘娘的话,是的。”
“他……是不是在议事,忙得没空过来?”
“陛下……陛下好像在御书房写字。”
皇后一怔,不由叹气。她知道,陛下对她没有感情,但她这个皇后该有的都不会缺,也不会刻意地为难她,她该满足了,从来都不敢奢求更多。
只是她到底也才十八岁,这种情况下难免会心怀侥幸期待着他能过来看一眼。可他宁愿写字,也不愿意过来。
恍如一盆冷水浇下,熄灭了她满心的喜悦。
皇后静坐了片刻,思前想后,端上补汤,冒着寒风去御书房了。他不来,她便自己去。
到了之后才被告知,陛下回寝殿了。皇后只得又移步去了裴璟的寝殿,可去了,发现他还是不在。
“太后娘娘有请,陛下方才去了慈安宫。”
皇后知道,裴璟绝对不是刻意地在避她。他如果不想见她,会直接将她拦在门外。
但越是这样巧合,越让她感到伤心和沮丧。她面上却不显,只淡声道:“既然陛下不在,那就让本宫将补汤送进去吧。”
皇后迈步进入殿内,亲自拎着食盒搁在桌上,她眉头一皱,瞥见了桌面上那一碟与这大殿格格不入的红色小野果。
那感觉,就像是光华璀璨的珍珠宝石堆里面,骤然混进来一颗不知从哪里来的灰扑扑的小石头,碍眼不说,还让其它的东西也蒙了尘,惹得人恼怒。
她觉得不可思议,面露愠色:“怎么能将这种不入眼的东西呈到陛下的桌上?你们都是怎么做事的?”
宫人解释道:“回娘娘的话,这是陛下自己带回宫的。”
皇后养尊处优长大的,从来没吃过,甚至说都没见过这种粗鄙的野果,个头寒酸,表皮不光滑,还有的都裂开了缝,简直惨不忍睹。
皇后怎么都无法理解,更无法想象陛下会吃这个,语气笃定道:“这种东西必定是会吃坏肚子,为了陛下龙体着想,赶紧拿去倒掉!”
“可是……”宫人犹豫,皇后微微扬声:“怎么?本宫的话都不听了?”
她不认为陛下会为了丢几个野果责罚她,他那么忙,怎么可能把这点东西放在眼里。而且她是皇后,这点主还是能做的。
宫人听命将那碟果子拿走处理了,而她将补汤温好之后,这才眷恋不舍地离开。
裴璟从太后那里回到寝殿,最先发现桌上的那盘果子不见了,毫无情绪地静默片刻,语调平静地唤人进来。
听了皇后来过的事之后,裴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挥挥手,让人下去了。
而那一盅补汤带着小炉子一起扔了。
皇后原本还觉得不会有什么,可是一连几次去见裴璟,都被拒之门外。又连着一个月裴璟都没去她宫里,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
裴璟之前为了全了她的面子,至少会十天去一趟。
皇后心里慌了,她在自己宫里苦思冥想了许久,陡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非得寻出个错来,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命人将那盘果子倒了。
可她又觉得很荒唐。
那真的只是一盘野果而已啊。
难道……是陛下觉得她太过擅作主张吗?就算是不起眼的小果子,但那是陛下的东西,她那样做,就是逾越。
皇后出了一身冷汗,想找他认罪,可是裴璟连她的面都不见。这样的情况又维持了一个多月,皇后寝食难安,人都憔悴了,终于沉不住气,去慈安宫找太后哭诉。
太后安抚她几句,嘱咐她好好养胎,又赏了点东西,将她打发走了。
“小九这孩子,真是太任性了。”目送她离开,太后又笑着对身旁侍立的那名年轻女官道:“元溪,说起来,宫外的那位,哀家还从未见过呢。”
她的好皇儿,在宫外拘着一个人,一个男人,是去九重天解毒时认识的,好像正是小魏加的师父。
从皇后说起那盘从宫外带回来的果子,太后就约莫知道怎么回事了。皇后这是在不知情的状况下,大大地将他得罪了,一时半会怕是好不了了。
元溪面容年轻,嗓音却是与脸有些不太相符的低哑:“太后可要去会一会?”
太后没回答,只是感慨道:“小九长这么大,我从来都没看出来,他竟然会喜欢男人。”而且,看起来不像是玩闹的。
元溪道:“太后无须担心,陛下自己有分寸的。”
立了后妃,也有了龙嗣,喜欢一个男人也没什么问题。
“如果是两厢情愿倒也罢了,怕就怕……”太后并没有去过多密切地关注,但也知道自己儿子做的那些事。人家多半是被强迫留下的,如果生了什么异心,那他就危险了。
太后抓住元溪的手腕,眸含笑意望着她道:“不若你同我一起去,用你的眼睛看看他,究竟会不会出什么问题,这样我也能放心些。”
元溪自然是点头:“好,我会尽力。”
太后欣慰地拍拍她的手。
因为元溪的占卜能力,她带着小九躲过了好几次劫难。不过元溪自己也说过,占卜一次很费心力,并非所有大事小事都能料中,比如之前那次小九中毒便是没能算到。
不过她也没怪罪,毕竟元溪忠心耿耿跟了自己这么多年,已经暗暗立下不少的功劳。在这深宫生存,更多的还是得靠自己。
“元溪啊,哀家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去你的家乡看一看?”
元溪说她来自蓬莱仙岛,太后一直都相信她,毕竟她真的很玄妙。二十多年了,她亦和她有了同一种信仰,信蓬莱岛真的有天神庇佑。
“不能的,太后。”元溪的回答一如既往,嘶哑的嗓子温和道:“因为您没有仙缘啊。”
太后有点失落,摇头叹道:“罢了罢了,哀家还不如魏加那个臭小子。”
时间过得极快,星儿不知不觉就已七个月了,学会了翻身,学会了爬,学会折腾人了。
当然,他不折腾姜初亭,他折腾江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