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璟紧咬着牙关,眼神如同刀子一般往他身上扎。
姜初亭岿然不动,眼神不躲不避,坦然直视他又道:“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裴璟沉着脸不吭声。
过了良久,攥着他的手终于稍稍松了些。
姜初亭观他脸色,心头暗暗一松,将他的手解开,让他坐在自己对面,又挽袖给他倒了一杯水,道:“喝点水,冷静一下,我的确有要事和你说。”
裴璟将杯子里的水一口饮尽,重重砸回案几上,眼底的暗火仍在燃烧着。
“有事要说?我看你转移话题差不多。”
姜初亭指尖微动,沉吟片刻才开口:“这件事,跟我生下星儿有关。”
裴璟闻言眼睛微微眯了眯,看着他,听他继续。
“其实,我能生下星儿,并非是因为体质特殊,而是因为曾经被迫吃了一种药。一种……可以让男人怀孕生子的药。”
裴璟瞳眸一缩:“……你此话当真?”又狠狠蹙起眉头:“世间真有这种药?”
姜初亭道:“有。而且这种药,已经要了很多人的命。我从认识你不久,就在一直调查这件事,直到现在,终于有了进展。”
裴璟也神情郑重起来,示意他道:“你接着说。”
姜初亭点点头,从当初发现跳楼的小倌开始讲起,除了略过了和林知的种种,其余的全都告诉他了。
包括这次出门所经历的,和查到的东西。
裴璟面色几次变幻不定,待他说完,默然片刻,目光凝住他沉声问:“所以,你这么久没回去,是为了找足够的证据?”
姜初亭嗯了一声,将自己身边的包袱拿起来,放在案几上,推到他面前。
“我方才跟你提到的东西,都在这里面。还有人证,我送回九重天了,如有需要,随时可以找过来。”
姜初亭深吸一口气,又道:“接下来,就恳请你能派人出面解决,不要再有更多的受害者。”
裴璟扫了一眼面前的包袱,心中却疑虑重重。
他知道姜初亭这人心存大义,因为一件小事发现不对追查了这么久,他完全相信。可是,如他所言,这件事林家是最大的罪魁祸首,这二十几年来戕害人命上千上万,到时林知绝对会遭牵连。
更何况这人应当知道他多么想林知死,就这样把证据全数交给他,让他去处置,他难道不怕?
还是说,他是真的对林知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感情了,所以不在意?
这不可能,这根本不像他。
裴璟不动声色琢磨片刻,又瞥了几眼姜初亭。他神态平静,竟然真的没有开口求情让他放过林知。
难不成是怕他这时还在气头上,故意避嫌?
姜初亭没听他回应,微微奇怪:“小九?”
裴璟压下心底各种念头,眸光发沉道:“放心,这事确实非同小可,我一定会尽快让人去办。”
裴璟话才刚落音,脸色陡然变差,捂着心口微微低下头。
姜初亭见状问道:“你怎么了?”
裴璟摇摇头没说话,姜初亭发现他面色隐隐有些发青了,不由微微凑近些道:“还是让大夫来看看吧。”
裴璟拧眉,摆摆手,气息有点不匀:“不用了,在宫里已经看过太医,我歇息一会儿便好。”
屋子里乱糟糟的哪里有地方躺,姜初亭扶着他到了另一个房间。
他才刚躺下一会儿,星儿迈着小短腿哒哒哒跑进来,大喊:“爹,爹!”
姜初亭忙转过头对他比了噤声的动作,星儿赶忙用小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大眼睛骨碌碌转动,立在屋子中央,不敢动了。
裴璟原本就心情极差,加上此时浑身不适,揉了揉眉心,不耐道:“他嚷嚷什么呢?”
星儿也没有松手,发出的声音含糊不清:“肚几饿了。”
不知不觉姜初亭和裴璟在房间内说了大半天了,已过了用午膳的时候,下人要伺候星儿吃饭,星儿却想要姜初亭陪着,这才寻到这里来。
裴璟转过头来,瞪了星儿一眼,语气烦乱道:“肚子饿了自己吃东西去,跑来这里吵什么?”
孩子还太小,或许不懂得具体的意思,但能感受到他眼神极为不善,加上他威压极重,当即吓得星儿咬起了手指,眼泪打转,无措地望向姜初亭。
姜初亭几步走过去,将他抱起,星儿嘴巴瘪了几瘪,还是没忍住搂着他的脖子呜呜呜哭起来。
姜初亭拍他的背哄他。近半年来,裴璟对星儿态度谈不上特别好,但至少相处的比较平和,几乎没用过这种不耐烦的语气凶他。很明显,裴璟这是因为林知的出现在迁怒星儿。
裴璟听到那稚□□气的哭声,静了静,手臂搭住眼睛,半晌低声道:“……行了,你先去陪他吃饭。”
“嗯。”姜初亭道:“那我们不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
姜初亭把星儿抱回到他的房间,放在地上,给他把脸洗干净,修长手指摩挲他被热气熏得白里透红的脸蛋。
星儿不明所以回望住他。
姜初亭突然低低道:“怎么都这么爱哭呢?”
星儿没听清,歪了歪头:“嗯?什么呀?”
姜初亭低叹一声,温柔地冲他笑了笑:“没什么,吃饭去吧。”
小孩子情绪转变很快,星儿开心地拍手:“饭饭,吃饭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