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瑕听到动静,连忙跑进来扶他。
姜初亭依言坐在凳子上没动,目送他们离开,敛眸静思片刻,突然一种直觉袭来,登时感到惊疑不定。
陆照方才的表现,该不会是对他……姜初亭合上双眸,气息突然乱了。
林知正和赵承阳在客栈附近的街角小声说话,不多时看到陆照一行人离开,林知面上一喜,迈开步子就打算赶紧回去,却被赵承阳一把扯回来。
“我话还没说完呢,你跑什么跑?”赵承阳急得满头汗:“你觉得我在开玩笑吗?这件事闹大了你是绝对逃不过的,你现在还有心情在这里优哉游哉的招摇过市?疯了啊!”
林知道:“反正初亭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你娘都逃走了,你为什么不逃?就算不逃,你也避避风头啊。说来奇怪——”赵承阳百思不得其解:“姜大侠应该知道你的情况,他为什么不带你隐匿行踪,反而还大摇大摆的住客栈,好像等着人来抓你一样。”
林知拧眉道:“他又没错,他当然住客栈,是我死皮赖脸缠着他,难道还要他迁就我吗?”
赵承阳一时间竟无言以对,想了想,还是道:“这不太像他,反正事情透着古怪。”
“没什么古怪,一切都是我自找的。”
“……林知果然还是那个林知。”赵承阳也无奈了,苦心劝道:“但是你想一想,现在是不是保命最要紧?如果你命都没了,拿什么跟姜大侠在一起?我托人给你安排了大船,你暂时跟着他们出海到别的国避一避,以后你们有的是见面的机会。”
林知把手抽回来,凝视着到了此时此刻都还在为他操心的好朋友,突然张开双臂抱了抱他,停顿了会儿才松开。
“你也知道命要紧,现在还来找我,当心被牵连。”
赵承阳骂道:“别废话行不行?”
林知低声道:“你为我做的够多了,这辈子交你这个朋友,值了。以后的事,你就不要再管了。”
赵承阳:“我……”
旁边突然响起整齐又迅速逼近的脚步声,两人同时转过头去,赵承阳倒吸一口气,林知将他扒到身后,咬紧了牙关,神情凝重。
以墨林为首的羽林军,已经将他们团团围住了,人数起码有百人以上。别说他了,就算初亭在这里,想逃出去恐怕也不容易。
街上的人被这么大的阵仗吓到,而且一看全是穿着轻铠的官兵,没有推搡也不敢尖叫,在杂乱的脚步声中纷纷埋头逃散,生怕被牵连,连个敢看热闹的人都没有。
原本还算嘈杂的街头不过片刻就安静下来,空气中肃杀之意流淌。
姜初亭守着星儿,因为有点心事,微微出神了。过了好一会儿,林知还没上来,他直起身来,不由蹙眉。
姜初亭把在旁边津津有味看小人书的魏加叫过来,让他帮忙看着星儿,他打算下去找人。
还没走出门,脚下一顿。他感到奇怪,他住的客栈临街,虽然房间选得比较好,不算吵闹,但平日里会隐隐约约听到外面的叫卖吆喝声。
可是这个时候,死寂得仿佛身处一座无人的鬼城。
这完全不正常。
姜初亭突突猛跳了两下,已经有所预感,转身严厉叮嘱魏加道:“看好星儿,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许出来。”
魏加感受到他语气非同小可,连连点头,小人书也丢一边了,张开双臂以保护的姿势守在床边。
姜初亭这才拉上房门,踏着阶梯,往楼下走去。
大堂一楼,掌柜小二还有其他客人都不见了踪影,唯独一张桌边一站一坐两个人。
站着的是手握长剑一身黑衣的墨林,坐着的那人锦衣玉冠,他的眼睛被白色的绢布蒙起来了,一身的矜傲冷冽之气。
他不说话,只是往那一坐,便是无形地震慑,令人胆寒。
果然来了。
所以,刚才就不应该答应让林知出去。姜初亭迅速调整气息,朝着他们走了过去。
被蒙了眼什么都看不到的裴璟准确无误地将脸转向他的那个方向,嘴唇抿得死紧。
姜初亭掀衣摆,跪地行礼:“草民见过陛下。”
一听到他的声音,裴璟抬手捂住猛烈绞痛的心口,表情已经开始扭曲,十分阴沉骇人,他问道:“离开我,出了宫,你过得可好?”那几乎恨出了血的感觉,好像姜初亭只要敢说一个“好”字,立马就会一刀杀了他。
姜初亭道:“多谢陛下关心,一切和从前无异。”
裴璟心寒地冷笑了一声:“无异?你无异,可是朕有异!急需把你扒皮拆骨,喝干净你的血才能消解心头之恨!”
姜初亭不做声。
裴璟猛地站起身来,推开要搀扶他的墨林,扶着桌子步伐不稳地走到了姜初亭面前,一伸手不偏不倚地抓住了他的衣领,将他揪起来。
两人隔得极近,几乎是面对面。虽然刻意蒙上了布看不见姜初亭,但一靠近这个人,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裴璟仍旧没能克制住汹涌的情动,话还没说出来,身体一阵剧痛,哇得吐出一口血来,苍白的唇都被染满了湿红。
墨林大惊:“陛下!”
他想把裴璟搀走,却再度被他推走:“滚开!”
墨林的手缩回去,一脸忧心忡忡。
姜初亭连忙将他扶坐回椅子上,想离他稍远些,却被裴璟死死攥紧了手腕:“你以为朕是什么菩萨心肠,会放任你和别人的男人在一起?告诉你,做不到!就在方才朕已经把他给抓了,朕要亲手折磨死他,然后将它五马分尸!”
裴璟对他说的大多是放狠话,但对林知就不是了,尤其是此时此刻,他说了肯定就会做到。姜初亭后颈发寒,艰涩道:“陛下,你就放了林知吧。”
“你还敢求情?!”
姜初亭眼眶发红哀求:“林家试药的事他是无辜的,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手上也没沾过人命。你就放了他好吗?”
“不可能。”裴璟的气息明显因为两情花的发作越来越虚弱,可是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是那样的咬牙切齿,充满痛恨:“朕之前说过,会找一个让你无话可说的理由杀了他,现在重新告诉你,就算没有任何理由我都可以杀了他!你就算恨我,又能奈我何?”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