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蓝凛声道:“你到底是何人?胆敢私闯太守府,小心我拿你到太守那边问罪。”
那女子语气很是奇怪,轻蔑笑了一声,也专横跋扈了起来道:“我是何人?我生于太守府,长于太守府,夏江太守是我爷爷,有本事便问我的罪啊。”
沈玉蓝一听这假扮女鬼之人竟是那太守孙女,怪不得深夜穿着这样,敢在太守府里吓唬旁人。
太守府上好歹也是书生门第,这女子却是这般我行我素蛮言骄横:“姑娘既然大家闺秀,便应该知道此时三更半夜,你跟一男子幽会,旁人若是瞧见了,这大家闺秀的清誉可还存不存在?”
那女子听完是恼羞成怒,骂道:“你!登徒子!”
闻言说不过沈玉蓝,说罢就要一个巴掌扇上来。
沈玉蓝微微侧身轻易躲开,女子这一掌有些冒冒失失的,整个人又向前扑去,惊呼一声,再次要摔到在地上。
沈玉蓝也不忍心这女子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再次被摔的灰头土脸的,好心扶住了她,让她站稳了脚步。
一轮皓月,花香浮动,女子抬眸便瞧见沈玉蓝的双眸,如琼玉海上的波光粼粼,神色里有种若隐若现纵容,不禁心神一动。
可不知为何,下一刻便是啪的一声,扇在沈玉蓝左半边脸颊上。
自己脸上虽是红霞纷飞,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要扇沈玉蓝一巴掌。不过为了显得自己有底气些,便对着他喊了一句:“流氓!”
沈玉蓝捂着被扇红了脸颊,颇觉得自己是好心当做了驴肝肺。
女子为了掩饰自己心中的小鹿乱撞,又道:“你这灾星,只会给人们带来霉气,害的奶娘儿子被大水淹死了,离我远点。”
沈玉蓝也不知那般稳重的太守,怎么会有这么个不知天高地厚,仿佛未得教化般的小孙女,哀叹道:“姑娘,你该庆幸在下并非太子殿下,不然此时以殿下对夏江百姓的偏见,就算姑娘乃太守之孙女,也会被殿下叫侍卫将你拿下丢到江水里去了。”
女子满不在乎道:“拿下又如何?本姑娘可是为民除害。”而后又突然意识到了不对:“等等,你,不是太子?”
沈玉蓝拱了一礼道:“在下乃当朝太子太傅,沈玉蓝。”
女子略显惊讶道:“你是太傅沈玉蓝,铲除了大奸臣的沈玉蓝?我、我、我。”
女子忽然想起自己无缘无故的半夜吓唬别人,还扇了一位良臣两个巴掌,不好意思的局促起来,可她性子向来要强,连低下头来认个错也是那么不情不愿,用微弱的声线道:“我,对不起。”
说完便涨红了脸向,牵起自己的白衣裙摆沿着庭院跑开了。
沈玉蓝深夜无法入睡,本来想出来透透气,却没想到遇见了这么一出,看着那白衣女子逃走的背影,总感觉仿佛是踩着棉花做梦一般。
他扶了扶额头,经过一番闹腾,这透气不成反而是全无睡意了,估计这晚是梦不了周公了,沈玉蓝叹了口气回了房间。
翌日,沈玉蓝与姚潋商讨请谢大学士带着粮食在城门口布粥,他们二人便先去江水溃堤处瞧瞧,勘察一下现行状况。
沈玉蓝这番安排是有思虑的,布粥乃最能向百姓们施展仁义亲善的一面,可现在流言四起,恐有不轨之人暗藏,如今姚潋出街都是一件极为危险之事,更何况是抛头露面。
沈玉蓝权衡之下,只得这般分配人选才是最好的选择。
原先建起来的河岸堤坝上被洪水冲开了一个大口子,已经是被破溃不堪,江水急急越过堤坝奔流。
此次领着他们于高处的官员是夏江官府的主簿。
主簿道:“此处堤坝还是五年前旧太子所修的,本是截拦水源,可没想到此次灾洪来的如此猛烈,这堤坝也撑着不住了。”
姚潋喃喃道:“父亲所修建的堤坝幼时见过,那时觉得甚是壮观,现在竟然变成了这幅模样。”
沈玉蓝见那开口洪流澎湃,浪花浑浊,于是问道:“这几日降雨如何,有复发洪灾的可能吗?”
主簿拿起书简,看着记录回道:“冬日少雨,十几日前是突发异象才导致破堤,根据七日内的降雨雨量,一月之内定是不会再犯。”
“可一月后便是入春了,论不结冰化水。雨量也随之增多起来,水流恐那时将重返。”
江潋瞧着脚底下的江水洪沙道:“便是要在一月之内想出解决水患的办法。”
主簿答道:“自是如此。”
沈玉蓝眉间深锁,一月之内?旧太子这建造堤坝都耗费了半月之久,一个月之内时间也太过紧迫了。更何况夏江还有那圣源教从中作梗,恐是麻烦重重。
沈玉蓝道:“先回去,将此地周围的地形图、和当初建造堤坝的施造图,一通给我。”
主簿拱手答:“是。”
回程路途上,沈玉蓝与姚潋共同乘一座马车内,沈玉蓝掀开帘子瞧着街上寒冬腊月,众生疾苦百态,心里默数着天数道:“下个月便是开春,本来是残雪消尽,百花盛开之季,却对夏江百姓来说却是个隐藏的灾害,怕到时候又是尸横遍城。”
第34章 旧衣
他放下帘子看着马车里的姚潋,正在闭目养神,眼下有些青黑道:“成璧,你昨夜是未曾睡好么?”
姚潋昨日召集了天机阁的影卫,正在商讨该是找出那圣源教的老窝,自然是一夜未睡。
姚潋睁开眼道:“昨晚忽地想起自己和父亲母亲,南下江南十四洲时的一些时光,倒是太傅怎么脸色瞧着是不太好,右脸上还有一块擦红。”
沈玉蓝于清晨在镇集上专门买了一块胭脂,把自己脸上的红肿遮盖了些,却没想到竟然还是被姚潋瞧出来了。
他想了一会儿,道:“昨日可能是侧睡时,狠压了这一处,所以才蹭压出了一点红印。”
姚潋却看着他右边的红痕,不像是压出来的,倒像是被人打了一掌,可见沈玉蓝是想糊弄过去,不愿告诉他发生了什么?
姚潋瞧了片刻后,神色里有淡淡的失落道:“是吗?”而后便坐正了,似乎没有再继续问下去的意思。
沈玉蓝清咳了半晌,宽慰姚潋道:“殿下是否有心事在侧,扰得清眠?有什么事情不要放在夜里去想,翻来覆去的更睡不好,也不必太缅怀过去,凡事都是要向前看。”
姚潋因方才沈玉蓝的隐瞒,心里始终有些介意,此时面对他的宽慰,只是随意牵了一下嘴角。
沈玉蓝瞧他仿佛是置气般,紧紧抿着双唇,心里不由得有些忧心。
沈玉蓝凝视他片刻,轻柔唤了一声道:“成璧?”
姚潋侧过脸与沈玉蓝对视,看见他眼中温柔善意,一如既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