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蓝抬眸一瞧,竟然是许久不见的宋元青。
皇后便问道:“何奏?”
正看宋元青举着玉扳道:“是为弹劾太子太傅,结党营私。”此话一出便惹得朝中风浪,群臣议论纷纷。
沈玉蓝一听果然来了,不经意与站在武官一众里的秦疏对视了一眼,看到其中的忧心。
皇后声音细缓道:“有何证据?”
那宋青书便从怀里拿出一叠书信,皇后便让一旁的小宦官去拿。皇后打开书信,看了书信里的内容,顿时甩在地上,方才的温和烟消云散,转而怒言道:“沈玉蓝,陛下如此信任于你,明知结党营私乃是陛下大忌,竟然还敢明知而犯,简直是欺君罔上!”
武官为首的定国将军站出一步发话,为皇后撑腰道:“太子太傅结党营私,证据确凿,来人还不将此人拿下。”说罢便有侍卫带剑上朝。
沈玉蓝在朝中人望不错,群臣便一齐跪下为之求情道:“不可啊,太子太傅乃是陛下钦定,皇后娘娘与大将军怎可如此草率给沈太傅定罪。”
定国将军此人本就性烈如火,如今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是刚愎自用,骄横跋扈,怒目而视众臣道:“谁说不可定罪,站出来跟老夫探讨一番,这沈玉蓝乃是陛下钦定的,老夫难道就不是陛下钦定的了?”
定国将军这一嗓如同虎啸龙吟,众臣皆是战战栗栗,不敢再提。
沈玉蓝自是不惧,站出来一步道:“何为证据齐全,根据大圭律例,仅凭一纸书信大将军,便定幼灵的罪吗?”
定国将军久经沙场,早练得一身肃杀之气,虎眸瞠目紧盯着沈玉蓝,常人在这道目光下定是要吓得两股战战,不敢再多言。
大将军而道:“汝乃乡野村夫,不过是凭着口舌之才幸得陛下赏识,休得在老夫面前拿班作势。”
沈玉蓝反唇相讥道:“下官不敢在大将军面前作虎唱威,只是今日大将军仅凭着一纸薄信之举,令幼灵想起十年前左相也是如此,凭借着一纸书信,便将秦大将军以谋逆之罪全家下狱,大将军既然是龙虎中人,定是正气凛然,怎能与左相宵小一般做出这般污蔑良臣之事。”
定国将军在辩道上不及沈玉蓝万分的,听沈玉蓝明里暗里将自己与那乱谋奸臣的左相相提并论,自然是被逼的脸色涨紫,怒不可言道:“你这乳臭未乾的小儿!”
皇后见状,只得在帘后阻止发怒的定国大将军,转而问向宋元青道:“宋中书,除了此物之外,可还有其他证据。”
第54章
宋元青拱手道:“除开这书信外,臣曾经亲眼见沈玉蓝居于左相府上,恐怕是彼时勾结不成惹恼了左相,故而报复才惩治左相。”
沈玉蓝听他混淆是非,嗤笑一声道:“皇后娘娘,宋中书此言荒唐可笑至极,左相此人凶恶虐民,搜刮民脂民膏,幼灵以命相搏潜入住左相府中搜查证据,而宋中书一面之词颠倒是非,简直是黑白不分。”
宋元青被沈玉蓝口舌激战一番,不像以往恼羞成怒显出阴鸷情绪,仿佛未闻般只是继续镇定向皇后道:“臣一开始便知晓此人有不轨之心,便派遣手下在太傅府周围监视沈玉蓝。”
而后转身对沈玉蓝道:“沈玉蓝你若是无辜,为何在正月三日时夜宿定远将军府上。而又在昨日,定远将军夜宿于太傅府上,一夜未归。臣子之间分寸的这个度,沈大人想必清清楚楚,可几番夜宿下来,不是证明你与秦疏结党,还能是何?”
宋元青说的皆是不争事实,沈玉蓝听他连具体时日都报了出来,脑子里微微一顿,反驳之语一时卡在喉咙里。
他本以为这宋元青不过是阴魂不散的宵小之徒,不值一提而已,却不料一时不慎,竟然被宋元青抓住了把柄,一时有口难言。
纵然是不争事实,沈玉蓝却极快地绕过这道坎,避重就轻对台上珠帘后的皇后道:“在下与秦疏将军不过是私下交情甚好。不瞒皇后娘娘,清查左相一案中,臣还有为秦将军查清十年前冤案之目的,臣与秦疏将军不过是惺惺相惜,于公于私臣是拈的清。”
宋元青冷眼旁观,似笑似蔑,转而对皇后道:“皇后娘娘,这沈玉蓝不打自招便也承认与秦疏交好,定然是脱不了这结党营私之嫌疑,臣请愿先关押与沈玉蓝、秦疏与书表上之人,再请细细审问。”
沈玉蓝听言竟是牵扯秦疏,不禁乱了辩道方寸,立刻对宋元青怒道:“宋中书!你分明是欲公报私仇,何必牵扯至如多无辜人臣。”
宋元青目光冷然,嘲笑似的哼一声,终是显了阴狠神色道:“沈太傅还是想清楚再说话的好,在这朝堂上已经不是你三言两语,便能撼动的了结果。”
此刻皇后断定道:“如此所看,便先将这书表上之人先行关押下狱,至于后续细审之事便由宋中书负责。”
沈玉蓝听完皇后竟是让宋元青做了主审官。
这厮度量极小,自己和秦疏若是落入此等小人手中,定会被趁机报复,绷扒吊拷,哪里还有翻天之日。
沈玉蓝努力镇定下来,拱手向皇后道:“皇后娘娘,宋中书官微难以服众,臣推.......”
皇后在珠帘后,收了平日温和声色,冷言道:“罪臣沈玉蓝,此刻朝堂上岂容你胡言乱语的份。”
沈玉蓝话语戛然而止,他脑中一空,恍然意识到一个近乎致命的问题。
师父曾经说过,朝堂之上的勾心斗角,尔你我诈离不开一个“势”字,谁能先走一步棋从而造势,便是赢了棋局大半。
朝堂上造势者是谁?是皇后。宋元青不过是一名马,一枚棋,大将军是军是炮,依附于皇后的臣子是卒,而他早已经被众位棋子包围在棋盘上,再怎么翻浪也是被皇后掌控在棋盘上,终是无用。
群臣混乱,冤声一片,带刀侍卫上堂,按那书表上面的名次抓捕臣子。
沈玉蓝环视一周,见许多无辜臣子被侍卫按住,他意识到自己这一仗可能输了,抬起眸穿过混乱不堪的群臣,瞧见秦疏只是无怨无悔,安静矗立黑眸正看着自己,后被几名侍卫背手俯身。
他想,自己到底是帮了秦疏一把?还是拖着秦疏连同着自己坠入深渊中?
危急一刻时,门口突然有人大声道:“陛下金令在此,谁敢造次。”
众人往门口那边看去,却见一器宇轩昂,气度雍容的男子举着金令走了进来,头戴银冠,身穿湛蓝锦绣圆领袍,而身后跟着一人着朱红官服,气质儒雅。
正是那姚乘凤与谢争鸣。
见金令如见陛下,连侍卫也松了对百官钳制齐齐跪了下来道:“参见陛下。”
定国将军与台上皇后对视了一眼,虎虎生威道:“五王爷,你令牌是从何处找来,竟敢冒充陛下金令!”
姚乘凤拿着金令走至群臣前方,面对着大将军轻笑,递过金令道:“大将军若是不信,不若亲验一下?”
定国将军与他对视一眼,正欲他手上抢,姚乘凤却猛地收回手,退后一步大笑道:“大将军若是觉得此物是假的,何必这般急眼来抢,岂不是自相矛盾。”
大将军被他戏耍一番,比方才与沈玉蓝唇枪舌剑时,还要怒气冲天,若不是群臣百官之面,定要让姚乘凤尝尝拳脚之利道:“不过是苟合交乱所处的卑贱之子,岂容你手持金令在朝上叫嚷!”
沈玉蓝没曾想姚乘凤今日会来至朝上,竟还是手持金令,难不成是奔着救自己而来?
他此时谢争鸣来至沈玉蓝旁边,帮他松了手腕上的绳子,轻声道:“太傅还好吧。”
沈玉蓝回过神,而后看着谢争鸣道:“谢大学士,你从夏江回来了。”
谢争鸣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