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进酒 第114章

“记着吧。”沈泽川搁了碗。

乔天涯专心致志地看着土豆,嘴里却说:“萧二御下有方,他能在几年时间里把禁军巩固成他一个人的铁桶,还是费了心思的。”

“关乎安危的事情,费点心思也不奇怪。”沈泽川说,“禁军是他新磨的刀,自然要越称手越好。澹台虎是他从外边扩充进禁军的将领,以澹台虎为首,这批人管不好就是祸根。”

“时机和人心都必不可少,他样样都拿得正好,把人又压又赏,收拾得服服帖帖,祸根也变成了定海神针。澹台虎这种性子,往后就是别人千金贿赂,也难以撼动忠心。”乔天涯剥着土豆,叹了一口气,“这么一比较,主子,你也忒冷情了。”

“锦衣卫跟禁军不同,锦衣卫都是有家世门槛的人,个个心高气傲,冷情才正好。没有生死劫,断然套不出真交情,谁心里都有个秤。韩丞担任指挥使有些日子了,往下打点的赏赐也不少,可背地里几个人念着他的好?”沈泽川停顿片刻,说,“吃了土豆,晚点肉就别吃了,你跟了我,胖了得有七八斤吧。”

乔天涯说:“主子想听曲儿么?我会弹还会唱,银子就不要了,赏两块肉总是行的吧。”

沈泽川无情地说:“你出去吧。”

乔天涯出去时萧驰野正回来,他靠边让路,萧驰野跨进门,用腿钩了椅子,坐床边。

“睡得好?”

沈泽川说:“一般般。”

萧驰野说:“你那宅子也拆了,过两天出去后,住哪儿?”

沈泽川叹气:“流落街头吧。”

萧驰野撑着身,冲他吹了吹哨,说:“我在梅宅后边有个小院子,你要么?”

“挨得太近,容易叫人生疑。”沈泽川拢衣,后颈上的痕迹一闪而过。

“离得太远,几日也见不了一回。”萧驰野伸手给他抚平后领,目光在那齿印上流连。

那都是他咬的,像衔住猎物似的,把那一片都吻了个遍。

沈泽川抬眸看他,说:“朝上见……嗯?”

萧驰野错开目光,说:“朝上见多生分。”

“那怎么办。”沈泽川看着他,“我的扇子呢?”

晨阳正捧着托盘掀帘,萧驰野想也不想,说:“丢了,晨阳弄丢了。”

沈泽川看向晨阳,晨阳在震惊之余又淡定颔首,对沈泽川沉痛地说:“镇抚大人,卑职……”

“就一个扇子,二公子替他赔。”萧驰野悠闲地说,“那象牙扇俗死了,我送你一个。”

“俗也是从奚鸿轩那儿得来的,”沈泽川说,“回头我去见他,没了那扇子,怎么装个俗胚?”

“我送你一个更俗的,”萧驰野说,“镶金还是带玉,二公子有的是钱。”

“开春枫山校场要翻修,”沈泽川摊开手掌,“这位萧二爷,裤腰带勒紧了吗?你马上就要穷得要食素了,哪儿有银子镶金带玉?”

晨阳放下托盘,退了出去。

萧驰野说:“怎么,这就要查我的私房钱了?”

沈泽川说:“呦,还有私房钱。”

萧驰野说:“多着呢。”

沈泽川笑了笑,说:“那可真是……”

刚退出去的晨阳又折回来了,在帘外说:“主子!宫里边来旨了。”

他们俩人神色俱敛,萧驰野立刻起身,一手把沈泽川也带了起来。

第70章 开寺

昭罪寺接旨仓促, 萧驰野和沈泽川皆没着官袍, 院里跪倒了一片。前来传旨的太监面生,不敢拿乔装样, 见人出来了, 就赶紧开始宣读。

太监把圣旨读完了, 哈着腰对萧驰野说:“总督快快请起!”

萧驰野接了旨,晨阳就立刻唤人沏茶侍奉。

“昭罪寺到处都是病气, ”萧驰野说, “今日便不叫公公屋里坐了。”

“总督连日不歇,操劳公务, 就是坐, 也该先请总督坐。”太监欢天喜地地喝了几口茶, 又皱眉叹道,“这茶怎么能入贵人口?总督,如今皇上也醒了,依照阁老的意思, 您与镇抚大人是能休息的。”

“棚子底下还有人疫病未除, 办差么, 不敢大意。”萧驰野神色轻松,几句寒暄便跟太监熟络起来,两个人站院内吃茶谈笑。萧驰野问:“皇上是今日醒的吗?”

太监叫福满,说:“可不是,早上才醒的,宫里边娘娘们都喜极而泣, 太后亲自嘱咐太医院好生看顾。”

这旨意里说的话都是场面话,无非是褒奖禁军、锦衣卫及户部主事此次行动快速,防卫及时,但具体怎么赏,仅仅是一笔带过。

福满才上任,平日都在内阁大院里伺候。内阁官员瞧不上太监,海良宜尤其厌恶宦官,所以福满以往办差,是见不到海良宜正脸的,他得退避在侧,跪身答话。海良宜问什么他答什么,不敢插科打诨,更不敢嬉皮笑脸。如今他在这儿不仅得了杯热茶,还见萧总督不拘小节,是个潇洒人,于是在谈话间也逐渐放松了,有心想卖萧驰野一个情面,借此跟萧驰野攀个交情。

“奴婢这些日子一直在内阁走动,为阁老提壶捧盏,多少也听到了些有关总督的风声。”福满挪动两步,低声说道。

萧驰野面色不变,抬手示意旁人退开,与福满勾肩搭背,说:“那就是阁老跟前的红人了,我如今也得看天色行事,马上要刮什么风,全靠猜啊。公公指点一二?”

福满连忙说:“指点不敢当,总督为君为民,办的都是良心差,阁老也是知道的。此次封赏内阁也参酌了几日,没坏事,总督等着就是了!”

萧驰野只笑:“此次功名不敢贪,非我一人之力能够平复,赏大了,我心里也不踏实。”

“总督哎!”福满拍腿,“您这也太谦逊了,那锦衣卫办差的是不是沈泽川?”

“是啊,”萧驰野说,“是个冷面人。”

福满听过他们不和的消息,当下一笑,说:“谁晓得这回就让总督跟他凑在一块了呢?事情既然办完了,他铁定也是要赏的。但他任职锦衣卫,怎么赏,内阁也不能僭越,得看皇上的意思。”

“他年前才破例提拔成了南镇抚,如今又赏,那也太快了。”萧驰野说,“内阁没异议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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