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中爵 第95章

……

提出异议的那人缩了缩脖子,重新坐回了阴影中,也悄悄举起了酒杯。在所有人都举起杯子后,海连看向方停澜,对方坐在他身边见证了整个过程,此时含着几分意味深长的笑意凝视着他,然后伸手,将自己的酒杯和他轻轻撞了一下,“敬你。”

海连深深望了方停澜一眼,才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敬海神。”

计划拟定,大门重新敞开,酒馆内的气氛也渐渐松弛下来,在浪尖舔血的男人们把这里当做了临行前的狂欢之地,很快乐声与喧哗声便重新响起,妓女们也卷起裙摆适时地混了进来,甚至还有姑娘凑到了海连的跟前,半倚在桌上朝他妩媚一笑:“来一杯?”

海连已经被不少人敬了酒,这会也没推辞,二话不说便仰头饮尽,姑娘喝完了酒却并未离开,还想和这位漂亮的黑鲛号船长套套近乎:“今晚您有伴了么?”

“没有。”海连朝她亮一亮空杯,“但我对女人没兴趣,所以让你的同伴也别来找我了。”

姑娘被这么直白地堵了回去,不由得懊丧地噘起了嘴,她眼风一转,忽然又笑了,“那找他可以么?”

正在作壁上观的方停澜没想到矛头忽然转向了自己,男人表情不由一僵。

姑娘倒是没注意到方停澜的神色,继续笑吟吟地问着话,“这是您的手下?我倒是难得看到这么英俊的东州水手呢!”海岛上的风气开化,女人那只涂了斑驳丹蔻已经毫不客气地勾住了方停澜的领口,并且大有继续往下的趋势。

方停澜此时若要避开对方肆意的手指本是轻而易举,但鬼使神差间,他忽然想知道海连会是什么反应。于是方大人眉角一轩,全做毫无感觉,继续不动声色的喝他的酒。

果不其然,海连见到这一幕时又皱起了眉头,他目光落在了女人放肆的指尖上,忽然想到了什么,嘴角一翘,“这人不是我手下。”

“那是……”

“是我男宠。”

“——咳咳……!”方停澜一口酒霎时呛到了嗓子里,好半天没缓过来,男人有些狼狈地擦了擦嘴角,也顺势将女人的手推开,他没管那姑娘的如何惊叫,只微恼地定定地望着桌旁的海连,对方幸灾乐祸地笑着,朝他无声地做了个口型,是一个东州词汇。

自作自受。

这一顿酒从傍晚一直喝到了深夜,大多海盗此时已经喝得不省人事,也不会去关注这一场狂欢的东道主是何时消失在了人群中。只有方停澜此刻抱着手臂站在酒馆门口的树下,看见海连从一旁的小路中无声地走了回来。

“你刚刚去哪儿了?”

“放水。”

“真的?是放水还是放血,这点差别我还是嗅得出来的。”方停澜微笑,“你从一开始就注意到有人想给莫亦人报信,刚刚是出去顺手解决对方,是吗。”

昏暗的玻璃风灯下,刺客的瞳孔骤然尖锐:“你怎么发现的?”

“要是这点小事都发现不了,我当年就死在天牢里了。”方停澜毫不畏惧地向前一步,握住了海连的手腕,柔声提醒,“小朋友,你身上的杀意比酒还浓。”

门后的酒馆内依旧喧哗,两人却在静默中僵持,良久之后,是海连背脊一松,“你既然知道我去办事了,还盘问什么?”

“这不是男爵阁下命令我跟您寸步不离的么,”方停澜还委屈上了,“我就是被人拉去喝了一杯的工夫,扭头就不见了您的踪迹,可把我给吓坏了。”

海连被方停澜这么一噎,原本只熏在两颊上的酡红顿时晕上了眼尾,就连那道锋利的刀痕也染得不再那么尖锐。他牙关磨了又磨,回敬道:“你与其关心我的行踪,不如考虑考虑你自己的后路。”

“嗯?”

“如今话已经放了出去,如果你又骗我,其实莫亦佬并没有这艘开往罗谢岛的运金船,我就马上向他们曝光你的身份,让你来赔偿这份损失,”海连嗤笑了两声,“这帮人可没我这么好脾气,到时候方大人不仅钱袋得大出血,没准身上还会少一两个物件,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嗯……那我确实要好好考虑筹划一下后路了。”方停澜笑着点头,“放心吧,没骗你。”

运金船一事确实没骗他,但其他事可就未必了,反正这会小海盗满脑子只有钱,方停澜也答得心安理得。

海连虽然因为醉意而反应迟钝,但也能听出对方回答中的敷衍,他撇撇嘴,懒得再与方停澜纠缠,想甩开他的手便想回船上休息,结果对方的手指忽然加重了力气。

“你还想干嘛?”

“今晚您有伴了么?”方停澜模仿着方才妓女的口吻笑着问道。

海连瞪他,“没伴也不找你。”

“唉,明明是您说我是您的男宠的,这会又说话不算话了。”方停澜一边长叹着气,另一只手已经不动声色地揽在了对方紧绷的腰上,掌心一分分收紧,醺然滚烫的吐息徘徊在颈侧,沉沉笑声顺着潮湿海风舔舐耳畔。

“此刻良夜正好,难道不应该做点男宠应该为主人做的事么?”

第84章 授课

10.

海浪声与甲板上水手们的吵嚷次第涌入耳中,将方停澜从沉睡中唤醒。

房间内寂静无声,阳光正从舷窗外落在了他枕边空荡荡的床单上,也照亮了昨夜狂乱后的一室狼藉。方停澜伸出指尖,碰触到的床单上毫无温度留存,显然原本躺在这里的人早就离开了。

男人收回手,用力按了按眉心,半晌后嘴角泄出了一丝苦笑。他并不在乎他的小海盗在情事中的不驯,这只会让他激出心底的征服欲,但当身体尽情餍足之后,又会恶劣地想要进一步去占有更多的东西,比如……那个他曾经得到过的东西。

他静静地躺了一会,强迫自己摒除干扰的杂念,重新将计划在脑中过了一遍后才缓缓从床上坐起,慢条斯理地将昨夜胡乱扔下的衣裳拾起一件件穿好。这才发现自己胸前的扣子扯掉了一颗,布料也被划了两道口子,伸展手臂牵动肌肉时还能感觉到背胛上的抓痕传来些微的刺痛。

方停澜眉角一抽,心底愈发感到好笑,又觉得像是对那个人无可奈何的纵容。

他推开门时,黑鲛号正好绕过礁石驶出港口,泰塔在绞车旁忙活而海连负责掌舵,黑鲛号的船长今天没扎头发,半长不短的发丝有几缕被溅起的海沫粘在颊旁,衬得那张总算比四年前要成熟点的面庞又有了些单薄模样。

“早啊。”方停澜打了声招呼的同时,视线若有似无的从海连身上扫过,仿佛在隔着衣衫确认自己几个小时前留下的痕迹。

海连狠狠睨了方停澜一眼,完全不想回话。

因为宿醉加纵欲,青年这会脸色本来就苍白,只有被过度啃咬过的嘴唇仍留着一抹不正常的红。他今天早上一起来发现自己不仅翻个身都腰酸,身上还一片青青紫紫,如今看到罪魁祸首如此神清气爽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海连更来气了。

方停澜是什么人,察言观色当属东州第一人,他看出对方面色不豫,还友好提议道:“不然我来掌舵,你去睡个回笼觉?”

“免了。”海连立刻否决。

“或者我帮你捏捏肩?”

“……”

“那不然揉揉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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