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万死陛下万受 第34章

南宫霁面色顿白,半晌,拍案道:“此定是矫诏!先帝若果有此意,何须待到此时?!岂知不会祸乱人心?!”

越凌道:“此我也知!然怕只怕事已外泄,致人心不定,朝中那些个首鼠两端者难免见风使舵,还恐掀起大乱。”

南宫霁情急:“若是这般,你便愈发不应迟疑才是!须知夜长梦多!”

越凌叹道:“吾尚未查出遗诏之事乃何人指使,亦不晓他是否尚有后计,因此不敢轻举妄动,怕遇不测!”

南宫霁忖了忖,道:“朝中可有异动?”

越凌摇头:“同平章事(1)王夔老病,已将致仕,自不会无端再与自己添扰;倒是前两日,参知政事(2)吕谘与枢密副使(2)王遂前来劝进。。。”

南宫霁凝眉:“你如何说?”

越凌面露疑难:“前些时日,爹爹曾召他等独对过数回,吾不知。。。”

南宫霁沉吟道:“既怀疑虑,为何不索性召他等来一问究竟?若他等诚心向你,不妨施些恩泽再加笼络,自为水到渠成!”

越凌颔首:“吾原也是这般想,只是。。。”话至此,却忽一顿,垂眸沉吟片刻,幽幽道:“只有时想来,当皇帝也非甚乐事。。。”

南宫霁见他甚怅然,心下一软,便打趣道:“若是你实在为难,倒还有一法,不如随我乘早离了这皇宫去,浪迹天下,四海为家,也不失为美事一桩。”

越凌轻嗤了声,拂袖转身。

南宫霁暗自一叹,在后执住他手:“你既心中清明,又何必自苦!世间之事,哪得尽善?所谓利弊相权取其轻,纵然此实非乐事,然总好过受制于人!”

沉寂半晌,那人缓缓开口,却半吞半吐:“然这般,你我或便。。。不得如从前了。。。你可会怪我?”

南宫霁一笑:“为长久计,但忍一时又何妨?”言间已悄然凑近,贴上那单薄的脊背,灼热的气息回旋在那白皙的颈间:“好在来日方长!”

越凌脸色复红。

翌日,太子于景福殿召见两府重臣,商谈帝陵修建等事宜,后又留参知政事吕谘独对,谈至掌灯。次日,宰相王夔与参知政事吕谘率众臣上疏奏请太子登位,以安天下!得许。

康定九年五月十五日,皇太子越凌于先帝灵前即位!

半月后,宰相王夔因疾致仕,上以吕谘为同平章事、尚书令;中书侍郎、太子詹事张仲闰为参知政事;枢密副使王遂为枢密使。。。

康定九年十月,大行皇帝入葬景陵,庙号德宗。

次年,改元明道,以当年为明道元年。

至于矫诏一事,经了彻查,乃是以副都知严充训为首的数名内官因一己私欲而起意拥立二皇子!此案既查明,严充训等三人受极刑,其余牵涉者各领其罪。

至于二皇子,虽教卷入案中,却因不知情,并未受加罪。

注:

(1)同平章事:即宰相。

(2)参知政事:即副宰相。

(3)枢密使:主兵政。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卷 完,撒花!累死我了,之后还是日更,但可能没这么快了,请大家继续支持!

第32章 西放

西京洛阳,古来繁盛之地。

深秋日暮。

城西小院,廊下篱前,二人正对坐赏花,饮酒论诗。或是言语投机之故,谈笑声不绝于耳。

只闻那白衣青年道:“那陶潜说‘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以前我读着只当消遣,到当下却才算体会得一二,采菊东篱,确是乐在其中呵!”

对坐的青衣青年端杯似戏谑:“汝初到洛阳时,可不是这般心境。”看他略显老陈,然而剑眉星目,倒也堪称俊朗。

白衣青年面上一红,含糊道:“此一时,彼一时,过去之事,张兄何必再提。”

青衣青年微微一笑:“也对!此是兄长的不是,惹你不快,须罚一杯。”言罢果然自罚进一杯。

夜风夹杂花雨,飘落院中。

白衣青年捻起襟上的花丝,轻吟:“秋风玉台无故人,且拾落花醉洛阳。”

对坐之人大笑:“方才还说不提了,怎又出此哀伤之句!当罚!”

白衣青年亦笑,爽快罚进一杯。

康定九年六月,旨授蜀王子南宫霁承事郎,出洛阳。

由先前被逐出宫,到如今外贬洛阳,外间广传其行止不检,以至天子震怒,只介于他身份特殊,遂才外放了事。

洛阳纵然百般好,然于南宫霁,却非吉地。他虽顶了个“承事郎”之名到此,然而区区散官,本是百无一用,论权利是连个幕僚主簿都不如,又因身份之故,三两日便有人入府“拜问”,实为监视,自不必言;且外间皆知他是因犯圣怒遭贬,故而难免遭人冷眼!所谓世态炎凉,此刻着实得见一斑!

但说时不与他,他却偏还要生事。河南府通判钱遵道文采风流,诗词出众,素来为人所称道!偏是南宫霁要说钱词滥调,毫无新意。此言传出,纵然钱遵道大度,一笑了之,然其下一干趋势者却怎能罢休?除了拿此指他轻妄,更是在日常多处为难!因而一时,南宫府的日子如何,自可想而知。

好在翻遍洛阳城,他南宫霁尚有一人可亲近,便是张放!张放当初进士及第赴任西关,距今已两载有余,当下因功授广安军判官,推官洛阳。虽说权职不高,好在其性情豪迈,结交甚广,与太守钱遵道私交尚可,因而还可暂为故友解些困扰。

再说张放入仕日短,自然少积蓄,虽出身世族大家,然生性清高,不欲乞助家中,因而当下只在城南近郊赁下一间小院暂居,虽说每日来去府衙远了些,却好在清雅闲适。

南宫霁常来此与他小酌,二人谈山论水,心境倒是由原先的郁郁渐转为开阔。

这日自张放处出来,夜已深,街上往来行人稀疏。南宫霁微醺,正昏昏欲睡,忽觉身子一颠,险自轿中飞扑出去!顿惊醒,睁眼见轿帘正掀开,凑着昏黄的灯火,瞧见张令其那张带忧色的脸,心中自不悦,道:“怎回事?”

令其回道:“灯火昏暗,轿夫不经意踢到了块石子,郎君可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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