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隆三年冬至,蜀王南宫德崇入京朝谒,此为其先祖入蜀自立后,前所未有之举!外间揣测,蜀王或已有意归附。
说来大梁自平定西北后,蜀中为疆域之内仅存尚未收复之地,他南宫氏难免自危;而历过宇文、慕容二族之乱,蜀中四足鼎立之势已破,李、韩二族从中渔利,权势更显,加之乱党余孽未尽,内忧已是甚甚!内外交困下,纳土投诚,实则未必不是上策。
而若说内忧外患尚是常情,则另一事,或才是令蜀王意冷心灰之主因:蜀王三子,次子南宫清已罹难于宇文氏之乱中,三子南宫盈本不成器,蜀王自是一心寄厚望于世子南宫霁!却孰料天有不测风云,去年时,世子忽而下落不明,有猜其已不在人世,也有道他为情所困,已出世外。。。总而言之,蜀中江山,已临后继无人之困。
无论如何,蜀王此来,是消了大梁朝中久存的猜忌。帝感其诚,拜太尉、尚书令,赐赞拜不名、诏书不名。可谓荣宠甚盛!
外间本还流传一说,因世子南宫霁失踪日久,蜀王有意另立王储,然而此事,在其留梁期间受召独对后,却未闻再提起。其中缘故,外人并不得而知。
谒后,蜀王于年前安然归返成都。
日月轮回,又至乾元节,宫中例行大宴,只是圣躬不耐久坐,九盏酒区区一个时辰饮罢,便匆匆回宫。
这一夜,越凌独醉悠然居。他的生辰,那人,已是
第三回 错过。
除夕,元旦。。。皆一晃而过。
年年岁岁,时日如旧,惟叹良人,迟迟不归。
上元良夜,月色当空,扑面东风,竟已不甚沾寒意。这个春日,来得尤早。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索开。偏是这等欢腾之景,才令独立望月之人更为黯然。
身后,一阵窸窣的脚步声传来,还搅人清静。转头,果又是那烦人的朱贵善!
越凌有些无奈:“上元夜,你不去赏灯观庙会,来此作甚?”
贵善抱臂:“我是受人所托,不得不践行前诺。”
越凌轻一笑,未接言。
“上元夜,你独自出宫来此,宫中的娘子们不知有多少失望呢。”贵善故作一叹。
越凌已踱开去。
贵善忙跟上:“后宫那般多的端丽女子,便无一人合你意?。。。今夜宫中的灯会,皇后乃是筹备了许久,你这般,可知有多伤人心?。。。”
越凌终于驻足:“朱贵善,你今夜话已太多了!”
贵善还欲争辩,却见那人一拂袖:“皇后虽近你,你却还当存自知,方才之言,吾今后不欲再由你口中听闻!”贵善一怔,自晓他言下何意,一时静默下。
回神时,那人已沿湖案走出很远。
“你莫等他了,他不会回来了!”埋藏心底许久之言,竟在此刻冲口而出。
那人却似未尝听清,又跨出几步,才为驻足。回身:“你说甚?!”
“他已不在人世!当日你尚在病中,我不敢道出实言,怕你。。。经受不住。而后,又怕你怪罪,遂才不得已欺瞒你至今。。。此事是我错,若是。。。”
“一派胡言!”那人怒起,“妄言欺君,你以为我能纵你至何地?”
贵善眸光黯淡,上前几步跪倒:“南宫霁,当日已坠崖身亡。此便是我这一年来苦为隐瞒之情。陛下还是节哀罢。贵善有错,自愿领受责罚。”
良久,不闻那人出声。贵善有些不安,抬头,见他呆立着,月光下,秀致的面上写满惘然。
“他。。。死了。。。”似乎有半个时辰,贵善腿脚都已麻木了,才听那人出这一言。只是轻轻一言,听不出悲楚,似自问,又似质疑,却偏如利刃般,生剐着人心。
贵善才一失神,那人却已转身,踉跄着向前去了。。。
片刻醒神,贵善却是大惊:这处堤岸虽平缓,却无遮无拦,而他步履摇晃,稍一失足,便致滑落水中!一时顾不得麻木的腿脚,奋力撑起身追去,然一双腿脚实在酸软,一步三晃,怎追得上?
正情急,眼角余光似瞥见身侧不远处一道黑影略过!而也是此刻,偏是最为忧心之事发生了,前面那人似受何物磕绊,身子一倾,便向堤下滑倒去!
贵善的心顷刻便提到喉间,口中呼了声“救命!”,便闭目不敢再看。。。
作者有话要说:
烂尾工程,砌墙缺砖。
第144章 喜聚
良久,耳中并不闻意料中的落水或呼救之声。忐忑睁眼,却见---月下,两颀长身影正紧密相拥!
一怔:为何那背影,竟这般眼熟?
不知是否自己眼花,贵善揉了揉眼,上前几步,凝眸片刻,迟疑着唤道:“南。。。”
言才出口,却教那人打断:“朱贵善,上元佳节,你却无处可去了么?定要在此扰人清静?”
满腹恼屈,区区数十步,已不知教多少块石子葬送湖中,也不知道边几多尚未萌芽的柳枝无辜受摧残,然贵善的怒气却还丝毫未得消减。
忿忿回身,冲着月下那已有些朦胧的身影,高声唤道:“你欠我的蜀锦翡翠,明日便还来!”一顿,且加一句:“尚要算进利息!”喊罢,心中顿觉舒畅许多。
果然,所谓悲伤肺怒伤肝,但杂绪扰人时,还当一为释放才好。
风去,湖上烟波已平,隔岸,何处烟花正绚烂?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钟鼓已二更,一轮满月已悄然跃过柳梢,盈光如练,铺满湖上。
不知孰人一声轻笑:“上元佳节,临湖玩月,确是美事,然于赶了一整日路而乏倦饥寒交迫之人,却算不得上选罢?”
怀中的身子轻颤了下,未答言。
“凌,为何不理我,是怪我回晚了么?”转回正色,一手抚上那张较之月光更为清润的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