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快春秋 第49章

黄芩道:“你也知道,我从来都是孤家寡人,在京里也是一样。”

邓大庆轻叹了一声,道:“其实也简单,成个家就什么都解决了。以你的模样、本事,咱们高邮州多少小姑娘上赶着要你......”

黄芩打断他道:“你什么时候不当捕快,当媒婆了。”

邓大庆只得住了口。

这时,班房的门被推开来,周正、殷扬走了进来。

二人先是抱拳施了一礼,而后周正道:“总捕头,宁王的人往废弃的老‘龙王庙’去了。”

黄芩道:“什么人带去的?为何?”

周正道:“早上有个渔民到衙门里来报,说许久前的夜里,曾见到一个飞檐走壁的独臂人进出‘老龙王庙’,他当时还以为是龙王显灵,现在想来怀疑就是悬赏告示上的‘天璇’娄宇光。本来,我记着总捕头吩咐过,尽量不要让宁王的人插手州里的事,就打算带上兄弟们先去老‘龙王庙’周围查探一下,具体如何,等总捕头回来定夺。”说到这里,他颇有些气愤,提高了嗓门道:“可戴捕头为了讨些小钱,便跑去把这消息卖给郭先生了。他们一行人此刻正大张旗鼓地往那里去。”

殷扬有些担心道:“州里的渔民都信奉龙王,虽然那庙已经废弃,但在他们心里仍是神邸,不愿闲人前去骚扰。万一那个什么娄宇光真在那里,和宁王的人两相火拼起来,只怕会毁了庙宇,引起民愤啊。”

黄芩想了想,摇头道:“娄宇光有可能在老‘龙王庙’里落过脚,但绝不会还在那里。”

周正道:“就是说,他们只会无功而返了?”

黄芩道:“也不尽然,也许那里会留下‘北斗会’的蛛丝马迹。”

邓大庆道:“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州里出了不少事啊。”

殷扬大致将郭仁到来前后的事情告诉了他。

邓大庆道:“这些人搜不到娄宇光,恐怕不得安生。”

殷扬道:“就怕他们扰民。”

周正道:“总捕头,我们要不要追上去,阻止他们?”

黄芩摇了摇头道:“阻止?怎么阻止?他们有凭有据的,那么做只会让知州大人为难。”

邓大庆道:“那就坐视不管?搞不好他们会把庙里闹得乌烟瘴气。”

黄芩道:“那庙早已年久废弃,就由他们去闹吧。等他们闹完了,我们再去仔细查探一下,随便安抚周围民众。另外,还可借此机会向大人禀明缘由,请拨银钱修缮庙宇,若得成行,也算为渔民做了件好事。”

☆、第11回:鉴古玉云开月现辨真伪,掷骰子得来一吻费思量

韩若壁回到‘迎来送往’时已临近黄昏,客栈中挑起灯火,照亮了店堂内三三两两围坐吃喝的客人。靠近门口的柜台后,掌柜的不在,只有帐房师爷正一手持着毛笔,一手熟练地拨动算盘珠,间或还翻看手边册簿。

韩若壁习惯性地四下扫视一番后,见早先在‘老胡茶棚’里遇见的黄泉无常等十一人,一个不少,全都在座,不禁哑然失笑。这些人也瞧见了韩若壁。除了几个喜怒不形于色之人,其余均面有讶异之色,想是和韩若壁一样,没料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剑绝神情紧张地站起身,瞄向韩若壁身后,象是在找寻什么。

韩若壁知道他是畏惧之前与自己同行的黄芩,于是摆手笑道:“莫紧张,那姓黄的捕头不在。”

剑绝神色稍缓。

韩若壁又使坏一笑,道:“不过,也莫高兴得太早,你若怕见他,趁早收拾东西滚蛋,迟恐不及。”

剑绝没再说什么,俯身落坐。

刀绝却一拳捶上桌面,“呼”地站起身来,怒道:“小小捕快,怕他个鸟!再胡说八道,道爷一拳废了你的卵子!”

那张桌子骇然已被他捶成两半,桌上酒壶碗盘“叮咛哐当”碎了一地。

刀绝的功夫高出剑绝少许,但为人鲁莽,性情易怒,行走江湖全靠剑绝照应,才得保全。比起他,剑绝则要精明许多,是以平日里便以剑绝为领头大哥。之前在茶棚内,刀绝已诸多吃憋,一直憋到此时,又见韩若壁对自己大哥语带讥讽,便再顾不得实力差距,发起飙来。

原本闹哄哄的店堂瞬间安静了下来。

这里除了那十一个江湖人外,还有不少稍作休憩的行商过客。这些人见惯了江湖人二言不顺,三言不合就大大出手,是以害怕接下来会起冲突,为免殃及,便顾不得原本是打尖,还是住店,匆忙结了食钱,猫着腰离店而去了,连个招呼也没敢和帐房师爷打。只有三、四个人,要么是胆子大想看热闹的,要么是脑子笨不及反应的,留了下来。

帐房师爷倒没显得多紧张,只停下了手中活计,立在柜台后一边暗暗估算损失,一边静观其变。

他有如此胆色并不稀奇。须知,这种大客栈开门做生意,一年迎来送住的客人没得几万,也得几千,其中再难打发的地痞流氓也打发过,再难送走的牛鬼蛇神也送走过,没有这点本事,哪能做‘迎来送往’的帐房师爷?

韩若壁双肩一耸,笑道:“一口一个‘爷’,也不怕把自己叫老了?真当了爷,离进棺材之日就不远了。”

眼见刀绝就要冲上前去,剑绝一把紧紧拽住他,目光瞟向邻桌的‘鬼手虚无’,压低声音道:“你再能打,还强得过鬼手前辈?”言下之意,鬼手虚无都并非韩若壁的对手,你上去岂非白白挨打?

刀绝浑然不顾,只怒道:“人争一口气,佛争一柱香,这小子看不起大哥,就是看不起我,打不过也要打!”

这时,宋秀才站起身,走上前,摇头叹道:“越是无用之人,偏生脾气越大。”转身,他又道:“凭你们两块料也敢对韩兄大呼小叫的?”

被人用话活生生呛了几口,刀绝心下怒火冲天,可因为被剑绝拼死拽住,无处发力,只觉浑身如被烈火焚烧般憋屈难受。

韩若壁见他虽然鲁莽,却自有一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胆色,颇为认同。他一扬手,冲柜台后的掌柜道:“这位朋友想是喝多了,酒劲上头发邪火,烦你给他们另换一桌,这桌的损失只管算在我帐上。”

听他这么一说,刀绝愣了愣,那把焚身之火无形中消了七八分,心道:这姓韩的小子倒是有股子豪气。

帐房师爷笑道:“好说,客官如此仗义,令人钦佩,这些损失打个八折好了。”

宋秀才继续与韩若壁搭话,道:“小弟记得韩兄不幸落入公人之手,这么快得以释放,莫非是那个公人良心发现?真是可喜可贺。”

韩若壁苦笑道:“真是良心发现倒好了,他是□乏术,不得已才撇下我,得空时一定又来抓我的。”

刀绝听见,心下懊恼,道:原来是我错怪他了,他并非消遣我大哥,而是那捕快真的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来此。想着,他抱拳道:“韩兄弟,我错怪你了。”

韩若壁摆了摆手,道:“不妨事。”

剑绝就势将刀绝拖到另一张空桌上坐下。

宋秀才心有感触道:“小弟也曾被公人盯上过,那日子真不是人过的。难为韩兄了。”

韩若壁叹道:“讨生活就是如此,没有这种麻烦,便有那种麻烦,习惯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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