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若壁长叹一声,心道:难怪圣贤说不能和女人斗嘴。
他压了压火气,道:“你打算怎样?”
梅初道:“今夜,她睡在我房里,等她酒醒了,要去哪里是她的自由。”
江紫台心道:这位梅初姑娘倒是颇有几分侠义,只是行事还算不得光明磊落。
韩若壁知道此刻自己再出手抢人,倒显得图谋不轨,只得道:“就依姑娘。不过,还请姑娘劝她及早回家打渔,莫要再生事端,令双亲烦恼。以她的本事,实在不适合闯荡江湖。”
若让这些江湖人得知雷霆是雷铉的妹子,恐怕樊良湖里又要惹来不大不小的麻烦。自己的事情还未顺利进行前,韩若壁绝不希望再出任何差错,是以,此刻才不愿将雷霆的真实身份暴露在外。
客栈内闹得不亦乐乎,客栈门外的黑暗里,一双眼睛正无比冷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那是黄芩的眼睛。
黄芩迈入店堂内时,所有的声音都静了下来。
韩若壁抚掌笑道:“这下好了,把这烫手的山芋丢给黄捕头,大家就可放心了。”
他想把雷霆交给黄芩,一方面可保雷霆安稳,另一方面又可支走黄芩,自然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梅初正犹豫不决间,黄芩却道:“这位姑娘只是喝醉了,并未犯法,我管不着。”
显然,他对水贼不感兴趣,无论男女。
韩若壁呆了呆。
梅初向黄芩点了点头,让帐房师爷开了间房,扶着烂醉如泥的雷霆而去。
黄芩瞧了眼
在座众人,心道:怎么少了一个?
这时,狄员外骂骂咧咧从外面走了进来。
想来,不出韩若壁所料,他的确没能追上‘防不胜防’。
狄员外也发现了黄芩,于是,冲韩若壁咧嘴一笑,道:“韩兄弟须得小心了。”
黄芩看着韩若壁,意味深长道:“瞧不出才半日,你已和他们称兄道弟了,莫不是旧友重逢吧。”
韩若壁没有应答,只打了个哈欠,道:“晚了,我进屋睡了。”回头冲黄芩道:“黄捕头要不要一起?”
黄芩也不吭声,跟在他身后上了二楼。
‘妙不可言’的厢房内,几枝香烛高照。
韩若壁四仰八叉地躺在水床上,黄芩则端坐桌边。
这二人,一个翻来覆去睡不着,一个竖起耳朵,留意外面的动静。
韩若壁忽道:“不用听了,有你在客栈坐阵,他们哪有胆子作乱生事。”
黄芩道:“你睡你的,管我作甚。”
韩若壁侧过身,拍了拍身边空处,道:“你醒着,我怎能安心睡着?要睡,一起睡。”
想想也是,江湖人最忌讳的便是别人保持清醒时,自己却睡糊涂了。黄芩皱了皱眉,站起身,来到床边,合衣而躺。
韩若壁满意地打量着侧躺在身边之人,而黄芩则面无表情地盯着韩若壁。
一柱香的功夫过去了,二人依旧是你看着我,我盯着你,好像镳上了一般,谁也不肯先闭眼。
韩若壁吸了吸鼻子,道:“这样大眼瞪小眼的实在无聊透顶。”
黄芩道:“要怎样才不无聊。”
韩若壁翻身坐起,道:“反正都睡不着,不如来玩个游戏打发时间。”
黄芩也坐起,好奇道:“什么游戏?”
韩若壁从怀中掏出三枚骰子,放在手里掂了掂。
刹那间,黄芩心头浪涌,肺腑怅惘,胸中尘封已久的某种隐痛汹涌突显,心如同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然后又被狠狠的翻转撕扯,痛的令人窒息。
这种痛几乎要在一瞬间击垮他辛苦建立起的心理防线......只因,他真真切切地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和韩若壁一样,怀里总揣着三枚骰子的人。
韩若壁见他面有异样,‘咦’了声,询问道:“怎么了?”
一怔间,已回神,黄芩努力将精神集中在眼前,摇头道:“我没见过哪个秀才把赌具带在身边的。”
韩若壁白了他一眼,道:“少见多怪。骰子代表运气,随身携带可以讨个好彩头。”
黄芩脑中一阵茫然。
类似的话......很久以前,是不是也有人这么对他说起过?
韩若壁边摆弄着手中骰子,边继续道:“这游戏叫‘掷骰子,说实话’。”
黄芩连忙摇了摇头,散去脑中迷思,而后问道:“怎么个玩法?”
韩若壁笑道:“极简单,我掷一次,你掷一次,点数大的人发问,点数小的人回答,回答的人一定要说实话。”
黄芩道:“看来这游戏玩不得。”
韩若壁道:“怎么玩不得?”
黄芩道:“你我之间毫无信任可言,哪里来的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