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芩抱怨道:“既是替我饯行,没有酒喝怎么成?”
韩若壁笑道:“酒不是没有,只怕你喝醉了,明早误了行程。”
黄芩道:“笑话,这天下哪有能让我喝醉的酒!”
韩
若壁扮了个鬼脸,道:“大话可是你说的。你要酒,不需麻烦小二,我这里倒是藏了一袋,只怕你不敢喝。”说着,他象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一只牛皮酒袋来。
黄芩讶然道:“哪里来的?”
韩若壁道:“白日间遇见个朋友,向他讨的。”
黄芩目光一凛,脱口道:“什么朋友?”同时心道:怎没听殷扬向我报告?
原来,他早安排了殷扬在白天盯住韩若壁。
韩若壁象是知道他心里想法一般,冲他挤了挤眼睛,道:“盯我梢的那个小捕快已经尽力了,只可惜他不是你,哪里盯得住我。所以,不用怪他。”
黄芩冷声道:“你倒是会替人着想。”
韩若壁摇了摇手中酒袋,道:“我一向与人为善,随时替人着想,否则哪会预备好酒给你。”
黄芩劈手夺过,斜了眼韩若壁,口中道:“这酒......你不会做了手脚,落下蒙汗药,想麻翻我吧?”
韩若壁轻叹一声,一脸郑重道:“虽说没下药,却和下了药差不多,我只劝你莫要喝。”
黄芩不服,拔了酒塞,置于鼻子下方,顿觉一股辛辣之味冲上头顶,着实是他喜好的烈酒,口中赞了声“够劲!”心道:这酒闻起来不象被下过药。
韩若壁笑道:“自然是够劲。这酒名曰‘醉死牛’,据说几杯下肚,莫说是人,就是大牯牛也得醉死。”
黄芩不屑道:“我也算喝遍天下烈酒,却从没听说过有这么厉害的酒。”
韩若壁道:“不信就算了,我只劝你别喝。”
黄芩笑道:“我偏要喝喝看。”
韩若壁极力敛去眼中突然迸发出的光茫,苦着脸,道:“等会儿醉得全身无力,四肢瘫软时,却莫要怪我。”
黄芩听言心思一变,停顿了一瞬,放下酒袋,道:“要醉一起醉。你先来。”说罢,将酒倾倒入桌上两只瓷碗中,而后瞧向韩若壁。
韩若壁苦笑道:“盛情难却,就陪你醉一场吧。”说完,先干为敬。
他知道,黄芩这么做,是为了确定酒里没被下药。
黄芩见他痛快饮下,接着也是一口饮尽,只觉这酒水下肚,宛如一团烈火,刹时间从喉咙口一路烧过食管、烧到胃肠里,直烧得四肢百骸发热发烫,冲得人想流泪流不出,辣得人要张嘴张不得,真正爽快到了极点!
一时兴起,他又替自己倒上几碗,连续饮尽,直到酒袋空了,再倒不出‘醉死牛’来。
韩若壁喝下那一碗后,便坐在桌边,凝神瞧着黄芩豪饮。
这时,黄芩放下手中酒碗,靠坐桌边,只觉身体很沉,头晕乎乎的,眼皮睁起来有些费劲,但头脑还算清楚。
这般光景,他纵是没有全醉,也醉了五、六分了。
自讽一笑,黄芩不禁扪心问道:多久没能这样醉过了?
答案是五年。
自从五年前离开京城,那个逢酒必喝,逢喝必醉的少年郎便一去不复返了。
韩若壁柔声道:“你醉了,我扶你躺下。”
黄芩轻笑一声,醉眼腥松道:“不用,我自已来。”
他好不容易站起,身形如玉山之将崩,脸色似夕阳之欲落,步履摇晃地向那张水床走去。
才到近前,黄芩就觉一阵酒劲上头,脑袋发昏,身体一软,一个踉跄摔倒在了床上,引起水波一阵激烈荡漾。
见他倒了,韩若壁缓缓来到烛台前,伸手拈灭了大部分烛芯,只留下三枝残烛,堪堪照着一室。
费了好大的气力,黄芩才在水床上翻过身来,仰面朝天,有些迷糊地瞧着坐在床边的韩若壁,道:“不是‘醉死牛’吗,怎没见醉死你这头‘大牯牛’?”
韩若壁的脸被烛火的光晕包围住,散发出一种奇异的光彩。
他笑得很特别,慢条斯理道:“这酒我第一次喝时,也和你现在一样,醉得一塌糊涂。不过,人的适应能力毕竟比牛强出太多,象‘醉死牛’这样的烈酒,也经不住人常常喝。喝的次数多了,就没那么容易醉了。”
黄芩眼花耳热,全身无力,勉强抬手软软指点韩若壁,呵呵笑道:“能常常喝到这样的好酒,你真有福气。”
韩若壁道:“这酒是老五特意为我私酿的,他知我生性好酒,却难买一醉,实是遗憾,才花了不少功夫,寻来方子制出了‘醉死牛’。”
黄芩道:“那老五对你......不错。”
韩若壁悠悠道:“我对你也不错,只为了令你一醉,特意命人千里迢迢送来此酒。”转而,他轻叹一声道:“一整袋‘醉死牛’都没能堵住你的嘴,可见我还是低估你了。”
‘醉死牛’只醉死了黄芩的身体,却没能完全麻痹他的思维。
黄芩听得迷惑,正待发问,韩若壁已坐到了床边,俯身靠近他,右手暧昧地从他的肩膀向下滑,直至腰间,以食指和中指沿着那条韧性十足的腰线,快活放肆地游走不停。
黄芩忍俊不住,喉间憋着的一串低笑终于溢出唇外。
韩若壁惊喜道:“我当你天不怕,地不怕,却原来怕痒?!”手上加了些力气,开始刻意地咯吱起来。
黄芩四肢瘫软,头脑发晕,脸上由红泛白,只得强笑道:“你......莫要胡闹。”
韩若壁脸色转为阴沉,道:“谁说我要胡闹?我是要杀人。”
骤然,那只原本正在咯吱人的手,‘唰’地拔出了黄芩腰间的那把简陋、粗糙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