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少游得命而去。
韩若壁坐在火烛之下,将腰间那把“横山剑”放置面前,心道:这批货,我志在必得。
屋外,残月无星,一片漆黑。
事隔三日,北斗会暗探回报,说十几日后就有漕运粮船前来收粮。另外,夜探粮仓的倪少游等人发觉粮仓里多了不少外人,并且个个瞧上去都武功不俗,后来探知是粮仓管事的朋友介绍来的。这些人很奇怪,平日里只呆在粮仓,从不见出门。韩若壁知道,目标已经寻到了。他暗笑: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几度珠帘卷上钩,折花走马向扬州。’说的就是烟花繁华盛地--扬州。
扬州有的是妓院、赌场、食肆、珠宝行等等花钱的地方,且门类众多,深浅不一。因此,这里也聚集了各地的商贾,往来的盐贩,游玩的权贵,以及形形□鸠嗜风月、纵情豪赌,敢于一掷千金的人物。不过,越是繁华之地,‘江湖’的水也就越浑,所以,扬州也是大名鼎鼎的龙蛇混杂之所。
在这里,只有口袋中没有钱的人,绝没有有钱买不到的东西。
扬州西边的区域有十数家赌坊,规模都不算小。此时的黄芩,一身强横恶少打扮,正骂骂咧咧地揭开帘子,跨入其中一间。在此之前,他已依次去了七家赌场,在里面都象现在一样口中不干不净,一副
眼睛长在头顶上,蛮横无理的德性。到了这第八家,终于有人看不过,与他起了口角,他就势掀翻赌桌,惊走无数赌客。管事的终于按耐不住,命令几个流氓打手把他包围了起来。
这间赌坊的名字叫‘财星’。
财星高照的‘财星’。
只见一个又高又壮,门神似的黑大汉,率先冲上来就要扭黄芩的肩膀,却被黄芩瞧得清楚,探手扣住了他的手腕。那黑大汉虽全力挣脱,无奈黄芩的手仿如铁钳一般,纹丝不动。接着,随着黄芩手上微一运力握紧,那黑大汉吃痛之下,哀嚎呼痛不止。转眼,黄芩将手腕向怀内一带,随即松开,一记耳光重重的抽在了那黑大汉的脸颊上。那黑大汉惨嚎一声,捂着肿得老高的半边脸踉跄退开,,一颗牙齿伴随着血沫飞溅了出来。
这一巴掌,着实扇得不轻。
这时候,其余几个打手也围了上来。见到黄芩一照面就打倒了他们中最为雄壮的一个,心下难免惴惴。众人齐声一发喊,纷纷拔出腰间的短刀匕首,一起拥上前来,准备围殴黄芩。
黄芩虽是赤手空拳,却全然不乱。只见他以双拳护住面门,脚步灵活,且打且退,那几个打手根本围他不住。而他的手快、拳重,每次只要瞅准机会,一拳轰出,总能准确的击中一个对手的头脸等要害处,力道还颇为沉重,中拳之人往往立刻倒地不起。不消片刻,几个打手都被他打趴下了。有一个体格魁梧的还想挣扎着爬起,却如吃醉了酒一般摇摇晃晃了半天,终究还是一跤摔倒,爬不起来了。
赌场中的那名管事的,到底走过不少码头,阅历可说极丰,知道这样蛮横无理而又凶恶难惹的角色极难对付,于是什么也顾不了了,只身溜往后门,就欲去搬救兵。
没等他走出几步,黄芩已从身后一把拎住了他的衣领。
管事的额上冷汗直流,道:“还请好汉饶过小人。”
黄芩道:“这么急,是想去找帮手?”
管事的忙不迭摇头道:“不敢不敢!”
黄芩松了手,拍了拍他的胸脯,凶狠一笑道:“有何不敢?你以为小爷会怕?只管去找,小爷就坐在这里等着。”
管事的愣在当前,只觉心里直打鼓,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他不知道黄芩是拿话试探,还是真的拳脚虽硬,脑袋却不好使,敢等着自己找人来。他心道:此人不会是‘鹞鹰’胡志找来挑事的吧。
扬州四鹰虽各踞一方,但利益相冲,暗里互搏却是免不了的,其中尤以同做水运生意的‘渔鹰’和‘鹞鹰’最为争锋相对,矛盾难解。这二年间,尽管他们互相克制,可明里暗里也干过不少次。‘鹞鹰’胡志的势力在北面,‘渔鹰’余大海的势力在西边,包括财星赌坊在内的这十数家赌坊,都是他的产业。
管事的出语试探道:“好汉要什么尽管开口,只要兄弟做的了主,一定尽数送出。”
黄芩冷笑道:“你是什么人?”
管事的道:“兄弟萧成,也算是有些江湖经验......”
未等他把场面上的话说完,黄芩已摆摆手,道:“废话就不用多说了,我打算在扬州占块地头,靠场子吃饭。你呢,吃香喝辣也有很多年了,定是捞了不少油水,目下是该换个地方养老了。你说是不是?”
萧成惊道:“你想抢下这场子?”
黄芩淡淡道:“不错。”
萧成心中笑道:好狂的小子,好大的胃口!不过,这可由不得你做主。他口中道:“且容我考虑考虑。”
此刻,‘财星赌坊’的大门外已塞满了探头探脑的的人,却没有一个敢走进来。
正当萧成战战兢兢立在当场,一面装作思考,一面踌躇着不知该想什么办法去报信时,无意中扫见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门前。
那人冲他挤了挤眼睛,而后一闪身,消失了。
萧成放下心来,知道不必自己去报信了。现在他要做的只剩下尽量拖延时间,留下此人即可。
门口那个挤眉弄眼之人黄芩也瞧见了,却象没瞧见一样,拉了条长凳坐下,悠悠道:“时间小爷有的是,你先去一旁好好想清楚,再给我答复。”言毕,他自闭目养神起来。
萧成心念转了几转,瞥了眼黄芩,不言不语地装着思虑起来。
其实,他知道很快就会有大批帮手来了。
☆、第25回:鱼龙混杂黑帮错看来人,吐气成罡捕快手到擒来
河边的码头上,首尾相接地停有不少货船。一个个头矮小、形容猥琐的汉子从岸上远远奔来,一猫腰,窜上了跳板,又几步跨上了其中的一条货船,并对甲板上蹲着的两个正在抽着烟袋的汉子点一点头,便钻进了船舱。
船舱里热闹非凡,一群平日在水上讨生活的船工,趁着闲下来的时候凑作一堆,围在一张破旧的桌子边,指东划西、吆五喊六地掷着骰子,赌钱骂人。
那猥琐汉子左拨右搡,在接连而起的骂声中,好不容易挤进了人堆里。他用手轻轻拉了拉近前一个赌性正浓的绿衫汉子。
那汉子回头,浓眉微皱,长目收紧,极不高兴道:“何事?”
猥琐汉子讨好地笑了笑,道:“向二爷,我有消息。”
被称作‘向二爷’的汉子歪了歪嘴,示意他出去外头说话。
二人先后退到甲板上。
‘向二爷’目光锐利地瞧向对方,道:“说。”
猥琐汉子道:“有一个生面孔在‘财星赌坊’逞野,护场的兄弟们全被他打趴下了。”
紧接着,他又把看到的仔仔细细详叙了一遍。
‘向二爷’听完,道:“萧成呢,怎不见他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