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九川‘呸’地吐了口吐沫,只当他说了个笑话。
黄芩点头道:“我知道你定然不信,那就一起上来,试过便知。”
陆九川似要拔刀,余大海也握紧起拳头。
舱内,无形的火星四处溅洒。
向贤突然道:“你刚才说你姓黄名芩?”
黄芩点头。
向贤转至余大海身侧,俯在他耳边,以别人听不到的声音低语了几句。
余大海似是听进去了,静默了一阵,打定主意先听一听黄芩的问题再说。若是好答,就回答了打发他走,若是不好答,再翻脸也不迟。
他转而讪笑道:“之前不过是气恼黄捕头掀了我的场子,气头过了也就好了。其实,我素来敬重公人,尤其象黄捕头这么有能力的。不知黄捕头大老远从高邮赶来,想问些什么?”
黄芩道:“宁王运货入京的消息,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余大海愣了愣,道:“什么?”
他没料到黄芩会问这个。
黄芩道:“你得了这消息,又高价卖给了‘北斗会’。我想知道,这消息是谁人给你的?!”
余大海望了一眼滕师爷。
滕师爷接过话头,淡淡道:“黄捕头的消息不知从何而来?我们余爷的对头甚多,也许是遭人陷害也未可知。我想,这趟你是白来了,宁王货船入京的消息我们从来不曾听说过,更不可能卖给‘北斗会’。”
黄芩上前一步,喝道:“休要遮掩!这消息是从北斗会得来的。难不成北斗会是你们的对头?只怕你们还没这个胆量吧。”
滕师爷摸了摸头上的秃处,斜了眼黄芩道:“北斗会和我们都是江湖上混日子的,黄捕头何以听信他的胡言乱语,而认定我们有所隐瞒呢?”
黄芩听言愣了愣,心头一阵惶恐。
他突然发现,自己居然在不知不觉中,对韩若壁这个谎话连篇之人的话深信不疑起来。只因为他说消息是渔鹰给的,自己连多想一下都没有,就火速离开高邮,飞奔到扬州来查探了。可如果,真如滕师爷所言,韩若壁的话并非属实,只不过是随口说说,用来调虎离山的,又该如何?此时此刻,韩若壁是不是正利用自己不在高邮的大好机会,领着北斗会一众兴风作浪呢?......
滕师爷笑道:“不知黄捕头还有什么要问的?”
黄芩回过神来,目光似箭,直射向滕师爷,仿佛看穿了他一般,嘴角带着几分残忍的笑意,缓缓道:“我可以把你的话当真,然后调头就走。那么,随之而来的后果是,一旦我发现你们在向我撒谎,难免举刀向你等大加挞伐。我想,余爷没有必要为了一点无关痛痒的消息,付出自己兄弟的鲜血和生命吧。除非,你们本身就深陷其中,若是那样,最终挨刀的时候,也不算冤枉.”
说话间,黄芩探手一招,只见丈外的桌上一个锡酒壶,竟然被他凌空拿到手中。
余大海脸色大变,脱口而出道:“隔空擒龙手!”
黄芩凶狠一笑,道:“是隔空,却不是擒龙手,也擒不了龙,只不过,杀起人来,方便极了。”然后,他举起酒壶,倒掉壶中的酒,又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壶嘴吹了一口气,只见壶嘴上的锡立刻如粉末般洒落了下来。
黄芩这一口气,当真是比刀子还厉害。
向贤惊呼道:“吐气成罡!”
“吐气成罡”是纯以先天真气吐出,不练到三花聚顶,五气朝元之境绝难办到。而能练到此等境界的高手,无一不是足以横行天下的强龙,又哪里是他们这样的地头蛇能相匹敌的。
余大海看看左右,只见大家面面相觑,被黄芩的武功所震慑住,谁也说不出话来。
黄芩目光闪烁,带着一种森冷的视人命如草芥般的情绪,道:“是保护一个对你们而言,无关痛痒
的小秘密,还是与我这样难缠的人为敌,你们自己决定。不过我还是先给你们一个提醒,我只是个捕快,目的只为缉拿嫌犯。如果拿不到我想拿的嫌犯,拿走你们也算得上为民除害,于我而言是无所谓的。但是,你们若不想被我缉拿,我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对你们痛下杀手。”
他缓了口气,冲余大海微微一笑,道:“若激起我的杀心,我保证,你会做恶梦的。”
黄芩的笑容很温和,却令余大海打了个冷战。
因为,他发现,那个笑容是没有温度的--冷,比冰还要冷。
沉默了良久,向贤道:“你是公人,我不信你敢无故杀人。”
黄芩狞笑道:“那你猜猜看,我会不会留下把柄,给你们去高邮挖我的根呢?”
陆九川喝道:“一旦伤了我们的性命,你也休想离开扬州!”
黄芩打了个哈哈道:“真取了你们的性命,无论我能不能离开扬州,都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向贤心头一寒,心道:他果然不似一般公人。
余大海也觉脊骨发寒,一摆手道:“正如黄捕头所言,那个秘密与我们的确无关痛痒。”他尴尬地讪笑了一下,只是笑容有些僵硬,继续道:“我此刻说出来,并非怕了你,而是买卖早就做成了,钱也收到,没什么可顾忌的。”
黄芩知道他不过是撑个场面,嘴硬而已,自然不会说破。
余大海道:“消息是师爷的朋友告诉他的,他报告给了我,我又卖给了北斗会。”
他转向滕师爷道:“你说吧。”
黄芩转盯着滕师爷。
滕师爷惊魂稍定,才道:“不错,确实是我朋友给的消息。”
黄芩问道:“你那朋友是什么人?”
被那样的目光盯着,滕师爷知道不说实话,过不得关,唷了声,道:“若被他知道我出卖了他,定不能饶过我。”
黄芩道:“你不说,我现在就不能饶过你。”
滕师爷踌躇了一刻,道:“他名叫管通,绰号‘四柱纯阴掌’,双手阴绵掌力,阴极阳至,开山裂石,鲜有人能比。”
黄芩心想,此人必是‘秋毫针’一伙里那个掌力超群,杀了娄宇光之人。
他又问道:“人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