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也能作暗器使?
难道是飞刀?
死也要死个明白,他念头电转,搜索记忆,却没能找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不管是年轻一辈,还是上一辈,江湖上用飞刀的人都非常多,但暗器高手中,却很少有用飞刀的,而能达到如此境界的,更是一个也没有。
他猛喘了几口气,咧嘴厉声笑道:“居然是飞刀?好! 好!好! 好刀!......这飞刀,是以‘元神驭器’之法发出的。能栽在这样一等一的功夫之下,我还算死的不冤!”
从洞内爬了出来,掸了掸一头一脸加一身的灰土,黄芩淡淡道:“你倒是个识货的。”
‘秋毫针’狞笑道:“小子,别太狂!你以为......你是世上唯一能够‘元神驭器’之人吗?”
黄芩皱眉道:“哪里哪里,‘秋毫针’名列三针之首,在你这样的暗器大师眼皮底下,我不过是鲁班门前弄大斧罢了。”
‘秋毫针’惨然一笑,道:“你休要埋汰我,我自家可没这等本事,说的是另有其人。我虽名列三针之首,却知另有一针,也有你这般手段。那人排名在我之后,却胜我太多。”
他叹了声,继续嘶哑道:“这该死的江湖排名,都是些无知之辈打嘴仗的东西,怎么当得了真?你这一手飞刀的功夫,别说三针,就是一钱,又能如何?试想,上一代的江湖暗器之王,‘紫电金针八面风’里的‘八方风雨’,也不过如此了吧。”
他转而无比愤恨道:“可我怎么想得到,你一个高邮捕快,竟然是扮猪吃老虎的绝顶高手。早知如此,在凉亭那里,我就该用‘地动山摇’来对付你。怪只怪我一时心软,觉得没必要杀太多的人,用针就足以解决你了,却没想到...咯咯咯咯...我好恨,我好恨!”
黄芩冷冷道:“别再恨了,你没多少时间了,还是对自己好一点,想些快活的事情吧。”
‘秋毫针’象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道:“你杀了我,也找不到宁王的那批货!”
黄芩道:“他的货与我无关。我杀你,不为宁王的货。”
‘秋毫针’莫名奇妙道:“不为宁王的货,还为什么?”
黄芩道:“老实说,如果你们只是黑吃黑,劫了宁王的货,根本不干我事。我杀你,是为林家无辜枉死的小娃娃讨个公道。”
‘秋毫针’的脸变得扭曲,表情象是要哭出来一般,道:“就为那个小崽子,你一直盯住我们不放?!”
黄芩道:“不错。”
‘秋毫针’又大笑起来。
这次,他的笑更象是在哭。他有些癫狂道:“我不能死得如此不值!若是为那几十万金珠死了,倒也罢了,为了一个吃奶的娃娃......”
黄芩肃穆截道:“你不用觉得不值。这世上没有比‘人命’更不值钱的------但也没有比‘人命’更值钱的了。”
‘秋毫针’目露凶光,狠狠地瞪着黄芩,喉咙里又发出了咯咯的几声,顿时毙命。
黄芩叹了口气,在原地盘膝坐下,全力运功。花了足足一个时辰,耗费了无数真力,才算把那两枚秋毫针逼出了体外,但初时的伤口已扩大了许多倍。他稍做歇息后,扯下两片衣袍,匆忙包裹好伤处,又取回了自己的匕首,才离开了这片废墟。
这时,已是日头落山,风起南方。
一个不明身份的暴徒蓄意谋害黄捕头一事,茶棚里许多人都瞧见了。他们根本不知道‘秋毫针’是何许人也,更不知道他为何要下狠手,杀死一名捕快,但由他们亲眼所见到的,可推知黄捕头是出于自卫,在避害无门的情况下,才情非得已击毙了此人。有了这些人的证言,黄芩便以不法江湖匪徒,胆大枉为,丧心病狂到光天华日之下袭击捕快,继而被当场击毙的说法,匆匆了结了此案。因为没有苦主,证人又极多,衙门内更没什么可深究的,自然让他轻松脱了干系。之后,他去了粮仓,打听到原本躲在粮仓里的江湖人几日前就跟随漕运的粮船南下了,至于去往何方,只有他们自己知晓。事已至此,黄芩暂且没了主意,只好回到衙门的班房内,处理一些日常事宜去了。
邓大庆递过林有贵一案的卷宗,为难问道:“总捕头,我瞧你对这案子重视得紧......只是......”他起了个话头,却又犹豫着是不是该说下去。
黄芩接过,道:“只是什么?”
邓大庆小心试探道:“只是,我们一班兄弟查了好些日子了,也没有丁点儿头绪,还因此被大老爷劈头盖脸骂过几次。大老爷还说,要是再没个结果,就要我们吃板子......”
黄芩道:“这次林有贵一家的案子,是高邮十几年来未遇的大案,知州大人火气大涨,原也在情理之中。”
邓大庆心道:大老爷这火气里怕有一部分,是被先前宁王派来的人搅起来的。幸好现在赵元节等人基本走光了,否则说不定那板子,我们已经挨上了。
他又仔细寻思了一会儿,意味特别地说道:“大老爷也知道这案子难破,所以只是要个‘结果’而已。”
黄芩知他话里有话,直接道:“你想说什么,不必顾虑,直说便了。”
邓大庆叹了声,道:“这案子,我是觉得没什么指望了.......”他偷瞧了黄芩一眼,连忙又增了几分气力道:“当然,我也就是这么一说,一切还得听总捕头的。如果总捕头说需要多调人手,继续追查此案,兄弟们定会毫不含糊,全力以赴地查下去。”
黄芩明白他是想将此案定性为‘无法侦破’,这样一来,案卷封存,大家便不必象没头的苍蝇一样,毫无目标地四处乱查,又无功受罚了,同时,徐知州要求的‘结果’也有了。
心底深处,黄芩根本不想将此案在公堂上了结,他要的是以血还血,以命偿命。目下,那伙人的头儿‘秋毫针’已自取灭亡,而另外三人,他相信,只要找得到人,就有把握让他们偿命。
此时,邓大庆的提议正合了黄芩的心意,于是他当即道:“也好,既然查不下去,就不必再浪费时间和精力在此案上了。你的想法,我会向大人禀明的。”
邓大庆着实没料到,自己的提议会如此顺利地被采纳。他还记得那日在血案现场,对各种案子都很冷静的黄捕头,却流露出无以伦比的愤恨,说出定要个交代的样子......难道没过去多长日子,他就不再放在心上了?
黄芩见他站在原地不知想些什么,于是问道:“还有事?”
邓大庆回了神,笑道:“没了,没了,属下这就出去巡街。”
黄芩点头。
等处理完公事,黄芩也来到街头,顶着烈日巡起街来。
街上的人不多,这样的大热天,又是正午时分,除非身有急事,否则只要有可能不出门,大家多会躲在通风处、树萌下乘凉;而非出门不可的,则边走边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一副蔫巴模样。
这时,一个七、八岁大的女孩儿,穿着件小薄衫,顶着个丫丫头,左手拿着一大块红瓤滴水的西瓜,边吃着,边跑上来拦住他,仰头脆生生地说道:“黄捕头,有人让我给你捎个话。如果话捎到了,而你又答应了的话,除了今天的西瓜,明天还有七色的糖块给我吃。”
黄芩笑道:“什么话?”
女孩儿睁着圆圆的眼睛,又啃了一口西瓜,才道:“有个很好的叔叔今晚要去看月亮,可他说一个人看月亮无趣得紧,所以想找个有趣的人陪他一起看。”
她抬起空着的右手,指点着黄芩道:“他说,那个人就是你。”
黄芩想也没想,就知道她口中“很好的叔叔”是何人了。
能做出这种无聊事的人,除了韩若壁,还能有谁?
他皱眉心道:跟踪他的兄弟不是说他已经离开高邮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还想玩什么鬼花样?
女孩儿仔细看了他一阵,点了点头,古灵精怪地自语道:“你看上去明明无趣的很嘛......那个叔叔人长得虽然好看,可眼光真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