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客潘依命选派了一名精干的侍卫前去处理掉了那四只‘气死风灯’。直到那名侍卫顺利完成任务,返身而回后,也没发生任何事情。霍靳还是不放心,又让车马队原地戒备了一阵,见周围依旧安然如前,这才下令一边注意加强戒备,一边继续前行。
☆、第25回:巧试探投石问路堪妙策,精算计兵不血刃劫宝归
不料,车马队向前走出不到半个时辰,三十丈开外处,居然又出现了几团光亮。
霍靳见状,下令放慢速度,缓缓前行。
又行出十数丈后,他让所有人停下,原地待命。
众人发现那几团光亮仍同上次一样,是四盏‘气死风灯’。
乔客潘直感莫名奇妙,报怨道:“莫不是捅进了灯笼铺子,咋的又跑来四只灯笼?”
霍靳的脸色比刚才还要肃穆,沉声道:“小心些,这次定有古怪了。”
言毕,他抬了抬手。
乔客潘知其用意,当即又派出前次那名侍卫,去料理那些‘气死风灯’。
稍后,那名侍卫完成任务,回转了来。
一切安然无恙,什么事都没发生。
虽然瞧不出任何不妥,但出于谨慎考虑,霍靳还是没有立刻下令出发,而是要求所有人原地警戒以待,同时缩小防卫圈,紧紧护住货车,全力提防。
又过了一会儿,见四下一切如常,确无异样,他才下令车马队起程出发。
其实,对霍靳这两次的处理方式,乔客潘很是不以为然,他认为不过几个破灯笼,就算真有古怪,也大不过天去,如此看重,未免太小题大作了。
想着,他催动坐骑,赶至霍靳身侧,道:“弄几个破灯笼挡在道上,跟唱戏似的,除了唬人,没啥用处。以我看,倒可能是哪家勺子半夜犯病,跑出来发疯,却害的我们跟着胡乱紧张。”
霍靳摇头,忧心忡忡道:“是有人盯上了我们的货,这才煞费苦心布下此局。不管怎样,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乔客潘听言,一脸掩饰不住的烦躁,直言道:“象这样走走停停的,时间都耽误在折腾灯笼上了,什么时候是个头?”
霍靳瞟了他一眼,道:“莫非你有更好的法子?”
乔客潘拍拍胸膊,直率道:“要依我,根本不用管那些灯笼,只管快马加鞭地冲过去,如果遇上敌人,就大刀阔斧地砍了他们,这才是真正有用的对策。似刚才那般走走停停地干耗,完全与事无补。”
霍靳斩钉截铁道:“绝对不行。目前的情况,看似平静无波,实则凶险难测,我们切不可掉以轻心。”
歇了口气,他继续说道:“很可能敌人正是想以此种‘一而再,再而三’的攻心之术,降低我们对那些灯笼的警惕。而一旦我们降低了警惕,选择无视那些灯笼,径直通过时,大麻烦也就跟着来了。”
乔客潘不耐地回道:“能有什么大麻烦?我看,照这样的走法,最大的麻烦就是,明日天黑前怎么也赶不到‘白羊镇’了。”
瞪了乔客潘一眼,霍靳道:“凡事都有轻重缓急,明日赶不到,还有后日,后日赶不到,还有大后日,总之,安稳是第一位的。何况,等到了天亮,视野便大不相同,敌人也不能这般装神弄鬼了。”
乔客潘作势再待辩驳,霍靳语气微厉道:“就当我倚老卖老,教训你一句:遇上这样的事,你身为侍卫长本该比一般人瞧得清楚,怎能明知暗里有人从旁算计,却还心存侥幸,想要熟视无睹地硬闯过去?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见对方臊了自己的面子,乔客潘嗔怒待发,道:“你......”但又想起此次出来,霍加特意叮嘱他,万事都要以霍靳为首,是以压下怒气,只‘哼’了一声,硬呛呛道:“你是领头人,我的话又不作数。到底怎么做,全凭你拿主意好了。”
霍靳颜色稍缓,道:“敌在暗,我在明,你操之过急、心情烦躁,以至反应失了常态,原也可以理解。但是,你须知道,这种时候,烦躁的绝不只有我们。”
乔客潘疑道:“除了我们,还能有谁?”
霍靳微抚颌下山羊胡须,道:“还有我们的敌人。他们没有明目张胆地上来抢,而是煞费苦心,故布疑阵,可见有所忌惮。我想,敌人这么做的目的,无外乎一个字--‘等’。”
乔客潘道:“等?等什么?”
霍靳道:“等我们烦躁,等我们出错。一旦我们出错了,他们才好加以利用。至于如何利用,目前还不得而知。”
他点了点头,又道:“由此可见,现在的主动权其实在我们手里,如果我们不出错,天总会亮起来。等到天亮时,他们的机会便没有了。是以,那些不知在何处窥视的敌人,一定也和我们一样,等得烦躁不已。”
乔客潘微点了点头。
眯起一双混浊老眼,霍靳望着漆黑的前方,又继续道:“目下,我们还不曾与他们面对面地交手,但斗法已经开始了,所以,无论如何心急,也须得耐下性子才好。”
听他的剖析在情在理,见他的样子胸有成竹,乔客潘顿感心服口服。
他哪里知道,霍靳表面上看似无比沉着镇定,心里却是没底的。
因为,他想不出错,却不知如何做才是不出错。顷刻间,他只觉肩上责任重大,胸中忐忑不安,一股说不出的患得患失之感油然而升。
车马队行出了没多远,前面三十丈外,再次出现了几团光亮。
按霍靳的吩咐,众人跳下马,刀剑出鞘,弓箭上膛,团团聚拢在货车周围,一边戒备,一边随着货车缓缓前行。
贴着车前,负责开路的十来人紧握着刀剑,目光都落在不远处的那几团光亮上;于左右负责警戒的十来人,背向车身,面朝外,一边随着车子,横向移动身形,一边警惕地注视着狭道两旁那低矮、连绵的砾石丘;最后,在车尾部负责断后的七八人,则一面跟随货车的前进,倒退着移动,一面瞧看后方有无异常动静。
此时,已至夜半,头顶上虽有月亮、星辰,但终究比不得白昼,众人的视线难免有些模糊不清。再加上大家或者被那几团光亮吸引去了注意,或者只顾提防四下有无强敌来袭,根本没人留意到前面几丈处的沙石地上,一片砾石丘的阴影里,埋放着一个极小的瓷瓶。
红白花纹的小瓷瓶,只有半只手掌大小,且大半截埋在了沙石里,露出地面的部分是仅有半寸长的瓶口,瓶口上还塞着一小截软木,以便封堵。
实际上,如此不起眼的小瓷瓶,就算存心留意,在黑暗的夜色中,也是不得而见的。
随着车轮徐徐地向前滚动,小瓷瓶也越来越近。
依着前两次的惯例,车马队在大约行出十余丈后,停了下来。
这时,那个小瓷瓶距离头马的马蹄,只有数尺之遥。
二十丈外,明明白白地,横向一字儿排开了四盏‘气死风灯’。
乔客潘瞧了眼霍靳,霍靳点了点头。
于是,乔客潘发号示令道:“买热木,去把那几个破灯笼处理了。”
这种简单的事,名叫‘买热木’的侍卫先前已做过两次,是以得心应手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