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若壁皱了皱眉,摇了摇头,心道:还是收敛些好,别一个不小心反被他大卸八块,就得不偿失了。
想罢,他跳上货车,以宝剑劈开几个箱子的铜锁,翻找了一阵,终于找到了一个表面布满鎏金龙纹、金光灿灿的木盒。
打开木盒,验看无误后,韩若壁将其收入囊中。随手,他又挑挑捡捡了几样值钱的玩意儿,一并收了。之后,他跃下货车,攀上道旁砾石丘,飕飕吹了几声胡哨。
随着一声长嘶,他那匹神骏无比的白马立刻从砾石丘后飞奔而出,欢快地以前蹄踏地,仿佛在催促主人快些上马。
韩若壁飞身上马,一抖缰绳,口中笑道:“马儿啊马儿,你可知我要往哪儿去?”
白马一边呼哧呼哧地吐着气,一边头朝下点了那么几下,似是真的明白他的心意一般。
见状,韩若壁哈哈大笑,双腿一夹马肚,道:“如此,就快些带我去吧!”
白马纵蹄如飞,驰骋而去。
这几日,黄芩的心情一直不好,颇感郁闷,原因无他,全赖那五十只小标枪。
在他看来,此次去‘老山墩’,无疑要面对众多擅于骑射的瓦剌贼人,必须为此做好充分的准备。可大战在即,竟真如郑岩那个小徒弟所说,‘神光堡’里没有一个铁匠铺愿意接下他这单生意,打造小标枪。
须知,瓦剌人都精于骑射,是以擅长纵马冲锋。纵马冲锋最大的优势就在于,随着与目标距离的缩小,马的速度越来越快,冲击的力量也越来越大,一旦到达身前十丈以内,那速度几乎快到令人无法做出反应。是以,想要对付这样的冲锋,在无法判断其路线,不能预先设下绊马锁、挖出陷马坑、铺设扎马钉的前提下,如果再不能以重兵、坚盾严阵以待,则唯一有效的对抗方法,就是利用远程攻击性兵器,在骑兵尚未到达身前十丈处时,解决掉他们。
远程攻击性兵器不外乎弓弩、标枪一类。
可惜黄芩不擅使用弓弩,所以,能选择的就只剩下标枪了。
标枪不同于一般暗器。一般暗器为了便于携带和使用,重量较轻,因此射程受限,约在三到五丈之间,而当马匹冲锋到这样的距离时,速度之快已不可能让人有反应的时间去发出暗器了,所以,一般暗器对于战场上的纵马冲锋根本无济于事。而标枪则是针对战场设计的,所以份量足够沉重,只要有力气,就可以投掷到十丈,甚至二十丈开外去,足以在马的冲锋速度尚未提升到极点时,提前刺中人马。
黄芩明白,对自己而言,此次非是标枪,不能克制马上的瓦剌人。
但是,他所需要的又不能是一般的军用标枪。若是一般的军用标枪,任个武器黑市都有售,反倒不必费心找铁匠铺打造了。
会有如此要求,皆因他明白敌众我寡,自己只有一人一马,若选用一般军用标枪,则长大、沉重许多,虽然相应的杀伤力更大,却因其长大、沉重,一般只能随身带上三五只,最多也不过十只。带的数量少了,如果对方人多,自然是不够用的。而缩小到五分之一大小的标枪,虽然轻了许多,但仍比一般暗器要重上数倍到数十倍,以黄芩那非比寻常的反应速度和控制力量,足可以投掷出需要的距离。这就是他为何会跑遍‘神光堡’的大小铁匠铺,要打造小标枪的原因。
此时,黄芩正独自坐在屋内桌前,撑着下巴苦想不止。
他想的是,若真弄不到标枪,只能这样去到‘老山墩’,要用什么法子对付那些瓦剌人,把握性才会大些。
突然,屋外,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隐约传入了他的耳中。
待脚步声在门外停歇后,掌柜的声音随即响起,道:“他就住在这间,早上尚不见出门。”
随后,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什么人?
黄芩满怀疑虑地起身,打开门一瞧,不禁微有愕然。
门外,除了在一旁陪伴的掌柜的,还站着五人。
其中四人一身官兵打扮。
还有一人,他居然识得。
江紫台。
见到黄芩,江紫台似是松了口气,哈哈笑道:“真的是你?害我找得好苦。”
黄芩只觉莫名奇妙,心道:他怎会跑来哈密?找我又为的什么?
转眼,他瞧向江紫台身后跟着的四名官兵。
那四名官兵中的领头之人站前一步,道:“江公子,既然人已找到,我们还有军务在身,就先回去了。”
江紫台微微施礼道:“有劳姜百户领我前来,多谢了。”
原来,江紫台得了江彬之命,来哈密找寻黄芩,但哈密地域辽阔,想在这偌大的土地上找到一个人,简直等同于大海捞针 ,何等艰难。加之黄芩自出关后,便不曾住过驿站,更没有到官府报备行踪,是以江紫台毫无头绪,根本无处可找。幸好江彬早有此料,写了封信给哈密的忠顺王,希望他能为江紫台在哈密的行事,提供一些方便。由此,当江紫台找到忠顺王,呈上信件,提出难处时,后者便在境内明示,若有人上报黄芩的下落,便可得赏银五十两。其后,‘神光堡’的铁匠郑岩,碰巧得知了黄芩的所在,当即向邻近的百户所通报了此事。姜百户便差人上报到了忠顺王那里,继而江紫台得了消息,披星带月,马不停蹄地赶来了此地。
姜百户向江紫台点了点头,领着手下三人离开了。
掌柜的稍加寒暄后,也去忙活儿了。
见门口已无旁人,江紫台道:“黄捕头,还请借一步说话。”
黄芩伸手作请状,道:“进屋说。”
江紫台随他一道进到屋内,坐下,笑了笑道:“赶了几天的路,还没来得及吃喝,这会儿只觉口渴得紧。”
黄芩替他倒了杯茶水,问道:“你来所为何事?”
江紫台低头喝干了杯中茶水,抬头瞧看黄芩,道:“说实话,我来此,为的是跟在你身边。”
黄芩沉想了片刻,道:“跟在我身边......为何?”
犹豫了一会儿,江紫台道:“这一路上,我都在想,是告诉你实情,还是编个理由唬弄过去。当然,若按照义父的意思,我该编个能让你信得过的理由。”
听他提到江彬,黄芩先是心头一拎,继而言笑自如,道:“你若觉得可以唬弄得了我,不妨就照江将军的意思办吧。”
江紫台认真摇头道:“不可。在京里,我就想交你这个朋友,也已当你是朋友,男子汉大丈夫,怎能信口开河唬弄朋友?所以,我打算据实相告。”
配上那张无邪的娃娃脸,他说的貌似十分诚恳。
黄芩微有迟疑,继而双眉一轩,道:“我一向独来独往惯了,有人跟着便觉束手束脚,是以就算你据实相告,也不可能让你跟着。另外,假使你想以此种‘据实相告’的方式唬弄我,得我信任的话,恐怕同样难以奏效。”
江紫台微微苦笑,道:“唬弄你,你不信;说实话,你也不信,这便叫我如何是好?”
黄芩道:“你只需说,江将军要你跟在我身边,到底为的什么。”
江紫台道:“你可晓得,此次追查倒卖军器一案,正是义父向刑部推举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