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快春秋 第256章

这个‘瞭望口’,其实是在高地上天然形成的一个小坡的顶部边缘,挖开的一处小小缺口,可以从缺口处瞭望‘老山墩’。

二人隐身坡下,身形皆被小坡挡住,只拿眼睛从缺口处往外望去。如此一来,只有他们瞧得见‘老山墩’方向的人,而对方则完全瞧不见他们。

此时,无风无云,星繁月皎,虽是夜里,却是星垂平野旷,月近四方明,瞧得还算清楚。

只见,‘老山墩’的方向,来了一彪人马。

这彪人马,一人一骑,数量颇为不少,正不厌其烦的,在‘老山墩’各处游荡着。他们游荡了一圈又一圈,似乎在查看什么。

黄芩喃喃道:“看样子,那拨人正在勘察地形。不知他们是买货的,还是想黑吃黑的。”

那彪人马并无货车,显然不是送货的,那么,不是买货的,就是要横插一杠子的了。

韩若壁接口道:“反正不是送货的。你注意看,他们之中有人背了把模样很特别的朴刀。”

黄芩眯起眼,定睛看了好一会儿,可由于距离太远,仍是无法看清那人的面貌。不过,对于那个身背朴刀之人的身形、动作,他感觉似曾相识,再加上那把朴刀的形态颇为少见,令他顿时想到了此人的来路。

黄芩脱口而出道:“‘鬼刀’沙飞虎!居然是他?”

韩若壁点头道:“虽然瞧不清他的长相,但估计□不离十,就是他了。这厮显然不是来买货的。既然不是来买货的,这种时候出现,定是想黑吃黑了。”他的嘴角微咧了咧,又笑道:“嘿嘿,沙飞虎想蹚这趟浑水,可有好戏瞧了。”

二人没有惊动他们,只眼见那拨人仔仔细细地查看过‘老山墩’的一切之后,又纵马离去了。

之后的一日,对黄、韩二人来说,真个儿是无比漫长。天刚亮,他们就早早收拾了帐篷,连同其他用不上的东西一并塞进马包,再把马包埋于某处地下,并且做好标记。剩下来唯一要做的,就是守在瞭望口边,等待着那即将到来的交易时刻了。

又是夕阳西下的光景。

终于,一行人马以及几辆货车,出现在了黄、韩二人的视野里。

骡铃声声,马蹄阵阵,伴随着金红的落日余晖,徐徐往那片古旧堡垒而去,别有一种诗情画意。

可谁能想得到,这样美妙的场景背后,隐藏的却是一桩令人发指的罪恶交易。

只见,探路的一骑遥遥在前,背上背的那面大旗上的字,在落日的掩映之下格外醒目,赫然是‘威武行’三字。而他身后不远处,每辆货车上都插着一枝四方镖旗。

黄芩和韩若壁一眼就认出来了:

威武行!

冯承钦!

韩若壁低笑了两声,道:“哈哈,真是他们?”

转瞬,他又道:“其实我早觉可能就是他们,但昨夜瞧见了沙飞虎,反倒打消了这种猜测。”

黄芩道:“为何?”

韩若壁道:“因为沙飞虎之前尝过‘八方风雨’的八面威风,怎敢再碰?所以,我只道这次交易定是和‘威武行’没甚关系了。却没想到,我竟然料错了!”

黄芩皱起眉头,道:“这次交易的双方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里交易。”

寻想了一会儿,他又道:“会不会是沙飞虎已经找到了对付‘八方风雨’的法子,又或者他并不知道对手仍是‘威武行’一众?”

韩若壁道:“我倾向于沙飞虎找到了对付‘八方风雨’的法子。否则,不清楚对手真实实力就贸然下手的亏,他已吃过一次,这才隔了多久?先前栽了那么大的一个跟头,沙飞虎再不济,也不至于这么快又犯同样的错误吧?”

黄芩的脸上露出了轻松的表情,道:“管他呢?反正马上就要水落石出了。正好等沙飞虎的这出戏唱完,咱们再来收拾残局!”

这边,黄、韩二人坐壁上观,谈笑自如;那边,车厢里的冯承钦却是提心吊胆、闷闷不乐。

马上就要交货了,他却莫名感觉心神不宁,虽然已是竭力克制,可多少还是有些紧张。

按理说,有强大的‘威武行’保着,他根本不该有丁点儿紧张。

这时,冯承钦把头探出车窗外,深深吸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四下望了一圈。

但见,已经展露过‘八方风雨’厉害的姚兰芝,现在不但全副武装,而且一双凤眼还左右顾盼,精光闪闪;更有孙有度、姬连城骑在马上,威风凛凛,目光警觉,一看便知,个顶个的是顶尖的武功好手;而那些‘威武行’的打手们,不但所配刀剑擦得雪亮,而且队形整齐,士气高涨,一副有备无患的模样;另外还有,他从京城带来的两个高手,一左一右护在车马边,显然也已把状态提升到了最佳点。

他心想:以眼前的阵势,当可称得上‘万无一失’了。而且,这些年来,此类生意早已不知做过多少回,可谓轻车熟路,根本不该有甚紧张的。

无奈的是,想的明白,不代表就能不紧张。

念及此处,冯承钦暗叹了一声。

不知为何,每次到了交货的时候,他都会感到这种特别的紧张。

‘这种紧张’犹如轻风抚过湖面,虽无法掀起浪花,却扰的湖面不得平静,不算十分严重,却总是挥之不去。

是挥之不去,还是原本就舍不得挥去?

冯承钦又暗叹了一声。

他知道‘这种紧张’会令他心生慌乱,但同时,‘这种紧张’也会带给他某种莫名的刺激----令交易达成之后的愉悦感,骤然倍增的刺激。

冯承钦不禁遥想:一瞬间放开心头重物的快感,实在是太美妙了!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不辞辛苦,万里迢迢地来做这等杀头大罪的买卖,钱只是一方面,那种无以伦比的刺激感,才是更重要的另一方面。

而‘另一方面’,比女人更让他感到吸引、刺激、兴奋。

以冯承钦目前的财富而论,女人方面,他早已要多少,有多少,反倒没有当年还是穷小子的时候,来的刺激了。

另外,以前他热衷的大鱼大肉、美酒佳肴,近几年也是一点兴趣提不起了。

忽然,冯承钦惊觉,慢慢的,随着他的财富越来越多,以前追逐着的那些享乐,都越来越令他厌倦了。

厌倦

,是因为那些享乐对现在的他而言,实在太容易获得,以至于最后总会在不知不觉中,演变成一种习惯,一种定式;厌倦,更是因为那些享乐太单调、太浮浅、太依赖他花也花不完的银钱,是以享乐得越多,反而越烦躁,越难回归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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