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初也回座坐下,伸手替顾鼎松满上一碗酒,笑道:“此番居然劳动顾大侠前来接应,小女子实在受宠若惊啊。”
她这话并非客套,因为按计划,她需押着那十来个妞儿在嘉裕关等着‘赵元节’派人来接应,再送到指定的地方去,而顾鼎松在宁王麾下的地位,虽不及赵元节受宠,但也不至于沦落到随便受其支使,是以,才会感觉惊讶。
顾鼎松笑了笑,呡一口酒,道:“绵薄之力,何足挂齿。”
其实,最近宁王那里颇不安生,不但大肆招募盗匪,还拜了一个叫刘养正的举人为先生,留居幕府,待如军师,不知想做什么大事。顾鼎松厌其热闹,索性眼不见,心不烦,主动向宁王讨了这趟闲差,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避一避,躲个清静。
梅初叫过伙计,寻问道:“屋里姑娘们今天的吃食、饮水可曾送过去?”
伙计点头道:“已经送过去了。不过那些姑娘们虎狼似的,吃得可多,估计还要送一趟。”
梅初道:“让她们吃饱喝足,如果不够,再多送几趟也成,银钱到时一并结算。”
伙计道了声‘好’,退了下去。
梅初又对不知在想些什么的顾鼎松道:“我们何时上路?”
顾鼎松象是没听见一般。
梅初见他不理不睬只管想自己的心事,提醒道:“顾大侠?”
突然,顾鼎松探过身,压低嗓音道:“你跟我去房里。”说罢,转身上楼,往他的客房去了。
梅初怔了怔,随后跟了上去。
一进到房内,顾鼎松便关门关窗。二人刚才坐定,他就道:“我有事,必须先行一步。”
被他突兀的决定惊了一下,梅初愣愣道:“那些姑娘须得分送好几个州府,我一人如何应付得过来?否则,又何苦在这里等你许多天?”
顾鼎松摇了摇头,起身来到已经关上的门窗边又瞧了瞧,却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干脆俯于梅初耳侧,嘀嘀咕咕了一阵,不知说了些什么。
梅初闻言,面色当即变得凝重起来,道:“你瞧清楚了?果真如此?”
顾鼎松点了点头,道:“眼下事关重大,那些姑娘你也别送了,先带她们回南昌,就照我说的回禀王爷,王爷必能识得轻重,其余的,待我回去再说不迟。”
梅初犹豫道:“王爷若是怪罪下来......”
顾鼎松道:“我非走不可,你也拦不住,是以,若有怪罪,尽管推到我一人身上便好。”
转而,他笑着宽慰道:“放心,我担保不但没有怪罪,还另有封赏。毕竟,王爷对那条线看得极重,若有错漏,这些年的用心就白废了。”
梅初茫然地点了点头,道:“你有把握?”
顾鼎松道:“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梅初道:“打算何时出发?”
顾鼎松道:“就现在。余下的,你自己料理吧。”
梅初道:“可现在天已经黑透了。”
顾鼎松道:“兵贵神速,掩其不意。”
接下来,他草草收拾了一个包裹背上,就推门出去了。
梅初留在原地,一脸思索的样子。
吃食中的黄芩,眼见顾鼎松匆忙出了客栈,接着就听见外面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越来越远,渐渐消失。由此,他心里生出了一种不详的预感,但到底怎样,却也说不清楚。
江紫台疑道:“那人分明和梅姑娘一路,为何突然先行离开?”
他这问题,没有人能回答。
黄芩觉得整件事古怪就古怪在那枚匕首上,于是低声道:“姓冯的,你那匕首从何而来?”
冯承钦装作没听
见,仍拿左手紧握匕首,小心地割着面前的羊肉。
黄芩冷笑道:“你是瞧我不敢杀你吗?”
冯承钦眼珠转了两转。
这时,江紫台忙道:“黄捕头息怒,这人确是杀不得。”
见有人撑腰,冯承钦更是不在乎了。
不经意地,韩若壁起身绕过桌子,来到冯承钦身后,骤然出手抢下了他手中正在切割着羊肉的匕首。
拿在手里把玩了片刻后,韩若壁又以手指抹了把匕首上沾着的羊油,放进嘴里咗了一下,道:“这宝贝确是好东西,不像有钱就能买得到的。敢问冯大财主是从哪儿得来的?”
冯承钦紧绷着一张狼狈、冷然的脸,道:“不记得了。”
韩若壁一把拎过冯承钦的衣领,将他提溜起来,手中的匕首在他的左腿、右腿处比划了几下,道:“缺了只手都没能长点记性,兴许再缺一两条腿,就能长点记性了。”
冯承钦在心里不停地诅咒着韩若壁,表面上只管死撑,紧闭着嘴不说话。
韩若壁笑道:“好!够硬气!我喜欢!”
说着,他又将匕首移到冯承钦的两腿中间,调笑着在他的裆处轻轻拍了两下。
顿时,冯承钦面如土灰,吓的声音都走了调,道:“你想......做什么!”
韩若壁面色阴冷,道:“左腿、右腿你都不稀罕,我想瞧瞧这条‘中腿’,你可是也不稀罕的。”
冯承钦慌忙以双手护住裆部,不住声地喊道:“我记起来了,记起来了,记起来了......”
韩若壁侧头一笑,道:“黄捕头,他说他记起来了,你信不信?不信,我就下了他这条‘中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