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不曾说话的黄芩问道:“那另外半颗呢?”
蓝诸道:“已经用掉了。
”
韩若壁追问道:“用在什么地方?”
苦笑了几声,蓝诸道:“我拿来制成一粒药,自己吃了。”
一时没反应过来,韩若壁呆愣了一瞬,道:“自己吃了?”
蓝诸一瞪眼道:“那么珍贵的宝贝,你还指望我用在别人身上不成?”
忽然,黄芩正正经经地问了一句:“那东西,好不好吃?”
韩若壁愕然地望向黄芩。
蓝诸却象是听明白了这句问话里的意思,闭上双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力地摇了摇头,道:“不好吃。”
知道他这句‘不好吃’别有深意,韩若壁弃而不舍地问道:“当年,你为何辛苦跑去寻找‘尾火虎’?”
过了好一会儿,蓝诸睁眼,面容狰狞,目光闪烁,似是将要提起一段十分不堪的过往一般,道:“因为我要取它的心制成药,给自己服下,来提高功力。”
见状,黄芩道:“你若觉不妥,就休提了吧。”
别人的事,他本就不大关心,瞧蓝诸说得痛苦,便觉他不如不说了。
捧起自己的胡子瞧了瞧,蓝诸道:“我这个年纪,其实已没什么不妥的了。”
好奇若韩若壁自是极想听的,当即道:“既没甚不妥,就快说出来听听。”
“‘紫电金针八面风,火刀冰剑天地动’,都说这句话里说的是五个绝世高手......”惋叹一声,蓝诸道:“其实,这五个人里只有四个人称得上‘绝世高手’之名。”
听言,黄芩道:“为何这么说?”
蓝诸丧气地摇了摇头,道:“在当时,我的医术可说冠绝江湖,可武功、内力与另四人相比,总是差了一些。”
黄芩不以为然道:“既是放在一起说的,又能差得了多少。”
蓝诸道:“这么说吧,如果他们有十成厉害,我便只有八、九成了。”
黄芩道:“所以你才会以‘尾火虎之心’制药,以图提高功力?”
蓝诸点头道:“功力不济乃是我年青时的心结。”
黄芩仍是没法完全理解,道:“十成与九成,只差了一成,相必也不至于令前辈这般耿耿于怀吧。”
沉吟了片刻,蓝诸无力地叹一声,道:“算了,告诉你们也无妨。当年,因为我制出了‘太阴膏’,并在江湖上兜售,因此对‘火焰刀’产生了不小的威胁,管天泰总想找机会杀我。”睨了眼韩若壁,他又道:“你师父曾从管天泰的刀下救过我一回,所以,后来他受伤时,我替他医伤才没有收取他的诊金。如此,你们可算明白我的功力与他二人的差距了吧。”
韩若壁心道:这样说来,‘金针’的武功是铁定比不上‘火焰刀’管天泰的,而我师父可以从管天泰的刀下把‘金针’救出,可见武功绝不逊色于‘火焰刀’,甚至可能更强。
这般想着,他的脸上便不禁露出了几丝得色。
瞧出他是替庄浩然得意,蓝诸‘哼’了声,道:“一山还有一山高,你师父又不是天下无敌。”
韩若壁嘴上不说,心里却道:总之,他敌得过你和‘火焰刀’。
黄芩道:“其实,只要精于苦练,那一成也未必不能赶得上。”
蓝诸冷冷地瞅向他,道:“练武练到那样高的境界,就是一成,也是穷尽一生苦练都未必能赶得上的。我自知修为已无法精进,难以结成‘内丹’,就一直有心求助‘外丹’,多方寻找能增益功力的奇珍异宝。后来,终于让我找到了一只‘尾火虎’,得到了‘尾火虎之心’。依照我对各类医书的研习,理论上,只要我吃下那粒以半颗‘尾火虎之心’制成的药,就可以增加一甲子的功力。多了那一甲子的功力,我相信,自己的功力不但未必在他们四人之下,还可能超过他们。”
瞪起好奇的眼睛,韩若壁道:“结果怎样?”
蓝诸捶胸顿足道:“结果就是我不得不苟延残喘,躲进这与世隔绝的毒瘴山里,而且连一个子嗣也留不下来。”
怔了半晌,韩若壁张大了嘴,道:“你中的毒,就是因为这个?”
蓝诸昂起头来,道:“我精通草药医理,除了我自己,还有谁能让我中毒?”
‘哈’了声,黄芩道:“这却是有些......让人哭笑不得了。”
韩若壁难以置信道:“可此种没有把握的事,你为何要做?”
蓝诸不平道:“谁说没有把握?”
韩若壁道:“你也说‘尾火虎之心’乃是世间至刚至阳之物,怎会想不到它阳火极旺,稍有不慎,便会阳毒侵体?”
几度沉哦,蓝诸微微颔首,道:“其实,我已经考虑到‘尾火虎之心’的阳火极旺,会令身体阴阳不调,阳极而阴衰,是以不但只用了一半来制药,而且在用药的同时,还辅以大量的、极为阴寒的‘太阴膏’调节自身,想以‘太阴膏’的阴气,来平衡‘尾火虎之心’的阳火。”
缓了口气,他继续道:“可惜,和‘尾火虎之心’的阳火比起来,‘太阴膏’的阴寒之气还是太弱了,是以我增加功力不成,反而中了阳毒。不过,也幸亏有‘太阴膏’帮助吊着性命,悬住了我最后一股阴脉,才虽然备受煎熬,却不至身死......直到寻到这处‘六阴绝地’,才得以舒服过活。”
二人听他所言,不免一阵唏嘘。
☆、第20回:人力有穷难匹乾坤造化,生机未尽引发地火天雷
蓝诸向水潭边缘走去,任由身形缓缓融入那片浓浓的雾罩里,同时回头对身后二人招了招手,道:“过来这里。”
韩若壁只当没听见,自顾自转向潭边的另一处使他感兴趣的地方。
黄芩则依言,走到蓝诸身边。
感觉水面上的白雾颇不寻常,他想起此前熊传香说这里极可能存在更为阴寒的毒虫,不由问道:“那些雾气不会和山上的‘毒瘴’一样,都是些聚集在一起的小毒虫吧?”
隔着重重霾雾,望向对岸只剩下一点模糊影子的草木、石壁,蓝诸道:“它们和雪峰山上的那些小毒虫一样。”
黄芩迷惑道:“山上的毒瘴是灰色的,潭上的雾气却是白色的,分明不一样。”
点起一根红烛,驱散开周围的白雾,蓝诸道:“等它们飞进山里时,就是一样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