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中所有人都怔住了。
他们的眼睛全都一眨不眨地盯着黄芩,眼神里或多或少藏着惧意。
黄芩笑了。
转眼间,他感到左手如针刺般一阵剧痛,低头看时,掌心已红肿起一大片。
原来,刚才他冒险以左手握住真法禅师的禅杖,吃了真法禅师全力一崩,而对手的混元真气实在非同小可,黄芩体内的护体真气难以完全抵挡得住,因此被震伤了。
心知眼下这等情形,自然不能被敌手发觉,黄芩强忍住疼痛,把左手握成拳,垂于身侧,将满是血污残渣的右手在衣襟上擦了一下。随及,他斜眼瞧向身边倒在地上的真法禅师,见他双目紧闭,因为下颌脱臼而合不拢的嘴里满是血沫,气管里因为呛进了血污正发出古怪的咕噜声,眼看已是有出的气,没进的气,活不成了。不过,即便如此,他的一只手还紧紧抓住禅杖没有放开。
黄芩弯腰,探手握住了禅杖,想要提到自己手中,却因为半死不活的真法禅师抓得太紧而没能得逞。见状,黄芩‘哼’了声,毫不客气地抬脚,一脚将那也不知是死还是活的躯体踢开到一边。
四十斤的禅杖入了手,却轻飘飘的有如无物,黄芩将禅杖往空中扔了一下,又探手接住。接着,他剑眉一耸,转眸四顾,道:“嗯,这根禅杖挺不错的,杀起人来一定比我的铁尺还要好用!”
言毕,他以右手单手握住禅杖靠近月牙刃的一端 ,抻臂抡起禅杖在头顶上舞动了几圈,顿时风雷虎虎,已瞧不出禅杖原先的形状,只能瞧见他头顶上一片黑光闪动变幻着连成一片,可怕极了,声势恐怕还要强过在真法禅师手中百倍有余。
转了几圈后,黄芩收了内劲,单臂平举禅杖,用方便铲那一头指着众敌,舌乍春雷般虎吼一声,道:“哪个不怕死的上来!”
众人摄于他的威势、气度,一时间都不敢上前。
黄芩的眼光扫过众人,飞身向‘丧门书生’申有德掠了过去。
申有德见状,吓得连那柄四尺长的‘丧门剑’都快拿不住了。
要知道,真法禅师的禅杖毫无疑问属于重兵器一类,所以舞动时发出的呼啸声通常比刀剑低沉许多。但是,扑上来的黄芩手中的禅杖抡开来时,却发出‘嘶嘶’的啸吼声,尖锐刺耳仿如灌注满罡气的快刀利剑。这样的不同,在申有德此等高手眼中自然知道厉害。更何况,真法禅师虽然不是他们中最厉害的,但毕竟也是一流高手,竟被黄芩如此干净利落的解决了,而且死状那般惨烈,令人不忍回想。这些都对他的构成了巨大的压力。 简而言之,黄芩魔神一般强大可怕的气势已深深地印在了他的心里,令他的斗志和信心瞬时土崩瓦解。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为了能以最迅速、猛烈、令人心惊胆寒的手法杀死真法禅师,黄芩的左手已经受伤了。
就见申有德怪啸一声,扭身想跑。
这样一来,原本可能发生的一场遭遇战,立刻就变成了一次毫无难度的杀戮。
黄芩的‘流光遁影’虽然曾被韩若壁的‘蹈空虚步’在速度上给比了下去,但同申有德的轻功比起来却至少快了三倍,所以申有德转身只跑出了两步,第三步将踏未踏时,黄芩的身影已如附骨之疽般贴了上来。
严格地说,二人间的距离尚有差不多四尺长短,还算不得贴身,但是,此刻黄芩的手里提着真法禅师的禅杖,那却是长达六尺的要人命的武器。但见,黄芩将禅杖往前一送,那只锋利的方便铲头便割过了申有德的后颈,如薄刃划过豆腐一般轻巧。
申有德的头颅一下子腾跃至空中,颈血喷洒而出,似喷泉一般升起有半尺多高。
可怜一代凶人,甚至都没有攻出一剑,就惨死当场了!
之前,黄芩说得当真是一点儿不错,两军相逢勇者胜,一旦丧失了信心、斗志,十成的功夫,便连一成也施展不出来了。
黄芩心下暗嘲道:这样的‘丧门书生’,杀起来真不比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真书生困难多少啊。
贾公甫见状不妙,大吼道:“点子扎手,咱们千万别跑!我们人多,联手做掉他!”
只是,这时候已没有多少人听他的了。
马二混率先撂了挑子,撒腿就想逃。
俗话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得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他只是有点愣,但毕竟还是怕死的、要命的,见到武功高过他的真法禅师和丧门书生一个照面就被人宰了个稀里哗啦,他又岂能不怕?
这一次,黄芩没有追上去,而是任由他逃了。因为,他听到了贾公甫的吼叫,也瞧见了马二混身边的‘黑虎’杨静海和‘活阎罗’刘大业各自向前迈出了半步,并且举起兵刃,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
刘大业和杨静海二人站在一处,看起来颇为默契,‘活阎罗’将‘哭丧棒’竖在面前,杨静海则站在刘大业身后侧面半尺有余,手中的‘金瓜锤’举至额头高低。
看来,二人均已拉开了架势,就等着黄芩杀上来了。
瞧见他们不但拿的都是重兵器,而且一前一后,一左一右,所处的位置非常利于相互配合,联手御敌,黄芩一时之间居然也不敢贸然冲上去,而是缓步行至他们身前一丈开外的地方站定。
另一边,逃了的马二混跑过贾公甫身边时,被贾公甫伸出手臂,一把拦住了。
贾公甫喝骂到:“你个混人,犯的什么糊涂!难道我们四人联手,还宰不掉那个小子你跑什么跑?再说,这时候跑也没用了,若他真有那般神通,我们最终不过是任人宰割,又能跑出多远?!”
马二混吃他这一喝,脑袋才清醒了不少,知道贾公甫不让走,也是走不了的,于是和贾公甫一起也迅速地补充到了杨静海和刘大业的阵形之中。
想来,这四人已下定决心,要联起手来同黄芩比一比高低了!
☆、第33回:恶徒有幸尸骨得埋青山,二匪命薄狭路偏逢煞星
瞧他们集结一处,个个虎视眈眈,紧绷绷得好似利箭上了弦,黄芩只是冷笑。他不曾冲上前去,而是异常冷静地原地伫立,完全瞧不出一丝一毫刚才痛下杀手时的疯狂模样。
看来,这时的他并没有打算贸然强攻。
随后,黄芩手起杖落,只听得‘噗’的一声闷响,那只偌大的方便铲头硬生生地插入地下,整个儿没入泥土里瞧不见了,同时,鼓起的劲风激得周遭沙石飞扬。
这段时日以来,白天总是烈日杲杲,没有树荫遮蔽的空旷处虽不至燋金烁石,但地表浮灰下的土、石早已被蒸干了水份,因而异常坚硬,是以,黄芩这看似不起眼的一手功夫也是颇为了得。毕竟,禅杖上倘没有千斤重的力道,怎能一下子铲进如此干硬、密实的地里去?
贾公甫等四人瞧在眼里,无不惊摄,心下知道面前这人的武功实在非同小可,由此看来,他一个照面就毙了真法禅师和丧门书生并非侥幸。
俄尔间,黄芩目光如炬,先是从左到右,后又从右到左打量过眼前四人,继而眼芒一寒,戾气暴涨,令人心惊肉跳不已。
瞧他一副择人而噬的凶厉模样,马二混心头一怕,脚下难免有些发虚,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不知怎么办才好。
贾公甫凶睛闪动,大声喝到:“不用慌!大家且散开阵势,把这小子围起来,他既非长角生翼,又非三头六臂,身前身后不可能没有破绽!”
另三人本有些惶惑,听他如此一说,顿觉是个好主意,都仿佛在黑暗中瞧见了一盏明灯似的,不假思索地照他说的行动起来。
不成想,如此一来,却是正中黄芩的下怀。
原来,黄芩早已瞧出眼前的四人里只有贾公甫斗志尚存,且为人狂狡凶滑,绝对是主心骨级的人物,所以势必先行格杀掉此人。但是,在对方摆好架势,抱成一团的情况下,他又很难找到贾公甫的破绽,加上不愿轻易冒险出击,这才与敌手们形成了相持的局面。
如今,敌手们主动散开,对他形成了包围之势,虽然威胁性提高了,但失了互相间的依仗,破绽便呼之欲出啦!
就见,黄芩一声狂笑,声震层巅,掌中禅杖猛力一挑。霎时间,一大片泥土夹杂着碎石被他从地上挑起,如狂飙卷浪、电掣星驰般泼向‘血手印’马二混!
马二混见状,以为黄芩选中了先攻击自己,接下来就要近身扑上,大惊之下连忙举起双掌护住面门,同时后退数丈,以便挣取一些防御的时间。不过,他出手还是迟了些,因此没能挡住黄芩偷袭而至的这一泼,吃了一嘴硬泥和碎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