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冬沉听他精气十足,好笑道:“是有什么好事藏着,亢奋到现在?”
年却升没有答话,在他身上蹭蹭蹭,姜冬沉拍拍年却升的腿:“下去。”
“不,哥哥,刚才有没有梦到我?”
“我才睡了多久,哪顾得上做梦。”
“可是我梦见哥哥了。”
“又骗人,我有什么好梦的。”
“真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日日陪着哥哥,晚上自然也能梦见哥哥呀。”
年却升的双眼在姜冬沉面前焕发着异样的神采,姜冬沉无可奈何,伸手探探年却升的额头,问道:“你没事吧。”
年却升摇摇头,还要再讲话,姜冬沉忙捂住他的嘴:“够了,够了,阿升,我真的很困,让我睡一会好不好?”
年却升被捂着点点头,依旧笑得春光灿烂,一只手伸到姜冬沉脑袋下面,另一只手从上面过去,在他脖子上环了一个圈,腿也搭在他身上,闭上了眼睛。
姜冬沉松开手,拍拍自己枕着的那条手臂,无奈道:“拿出来吧,要不然一会要发麻了。”
年却升没有动作,须臾,睁眼问道:“哥哥到底在枕梦山上做了什么梦?”
这一招果然管用,姜冬沉立刻合上眼,嗓音沉沉道:“不拿就不拿,你抱松一点,乖乖睡觉,明日见。”
窗外万物俱寂,打钟人已报了三更。年却升与姜冬沉早已入眠,长街上空无一人,只有明月朗朗,风声萧萧,这时从街角转出一个少年,向客栈北面的一条小巷跑去,正是星汐。
星汐正追逐一道白影,那白影在巷中一闪而过,星汐上前去追,却忽地撞在一个人身上,那人披着一件黑袍,斗笠压得很低,只露出一小截刺刺的胡子,沉着嗓子道:“打劫。”
星汐手上升出灵力,抬头欲待讲话,忽然辨出这人是谁,好笑地抬手撕下那假胡子,低头哈哈哈哈哈笑个不停。
那人摘下斗笠,乌黑的眼睛里藏了些许笑意,和声道:“这是不是叫‘逢郎欲语低头笑’?不过你逢的不是情郎,还是浔郎。”
星汐只笑不语,笑够了,将假胡子拍在他胸口:“你有病啊,大半夜的,玩什么打劫啊。”
浔郎反问:“你不也是?小孩儿,大半夜的,和谁玩捉迷藏?”
“滚,上次都告诉你我叫星汐了,再叫我小孩儿,胳膊给你打断。”
浔郎啧了一声:“还是真凶。”
星汐四下望了一眼,一记灵力拍他心口:“都怪你拦我,这下可好了,我跟丢了。”
这一记灵力并不用力,浔郎笑着接住,问道:“已是子时了,你个半大孩子,不回家好好睡觉,出来跟踪谁?”
“能不能换个词,我没有跟踪好吗,我这是光明磊落地跟着他。”星汐仍在张望,也不忘腾出一只手指着浔郎的鼻子道,“你还好意思跟我提睡觉和跟踪。白天跟着我也就算了,我权当没看见,晚上还跟我到梦里去,我可真谢谢你。”
“闲来无事,瞧你每日忙碌得很,就跟着你四处走走。”
“这就是你坏我事的理由?”
浔郎一笑:“不,他刚才从我身边过去,我觉察他品级极高才拦住你,你还是别去了,危险。”
“你是不是有点小看我,刚才在客栈门口我跟他都交过手了,这不我还好好的。你这人,成天大惊小怪,娘们唧唧的。”
“你说话怎么这么不中听。”浔郎失声笑道,“你跟他交过手,看出什么了没有?”
“是个品级很高的妖,在妖里的地位估摸着跟你在梦灵里的地位差不多。本来这事我不想管的,方才瞧他在客栈前徘徊许久,觉得可疑,上前试探一番,不想如此了得。过了两招,他身手极其不凡,怨气重的很,却无杀气。黑气覆面,望不清相貌,只挡了我两招就闪避逃走了。全怪你,要不这会我早追上他了。”
“好,怪我怪我。那你现在打算如何,继续追还是回去休息?”浔郎抱着手,靠在墙上,笑得极其和煦。
“休息什么休息,这样厉害一个妖,明天年却升碰见他打不过怎么办,我不得先摸清楚了,好给他们铺个后路不是?”
“小孩儿,这有什么好操心的,枕梦山上死过多少人,他们都能靠自己下来,修为已是相当了得了。”
星汐自然心知肚明,只是隐隐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听见浔郎这样讲,更像是服了一记定心丸,放下心来。嘴上还是不饶人的语气,命令道:“怎么你也算半个妖,明日同我一起跟着那俩人,出了什么事照应我一下,听见没。”
“我同你一起去?”浔郎故作不乐意道。
星汐抬头瞥他一眼:“不愿意?平日里我不说你还巴巴跟着,好不容易用到你,还委屈了是不是?”
“你这孩子,说话怎么就和吃了枪药似的。去就去了,你别这么凶啊。”
星汐哼了一声,别过头去,望着巷外空无一人的街道,不再讲话。
浔郎拍拍他的肩,问道:“年却升知不知道有个你这样的人,处处暗中保护他?”
“也没有处处好吧,偶尔为之,不到万不得已我绝不出手,玄门这地方鱼龙混杂,品级高者大有其载,我才跟来看看。再说他们又不是傻子,修为又那么高,不过是涉世未深,我引导引导罢了。”
听见一个十四岁模样的少年说别人涉世未深,浔郎心觉好笑,不动声色道:“我问你他是否认得你,你给我扯了一堆什么。”
“不认得,他压根就不知道有我这个人。”
“那他可否见过你?”
“见过一面,送花神那日,在原城城外。”
浔郎笑得很温和,嘴上却在嘲笑他:“你倒伟大的很,就打算一直这样瞒下去?”
“你这人真是烦死了,问题怎么这么多。”星汐不耐烦道。
“你看,你又把我的问题扯远了。”
星汐愤愤瞪了浔郎一眼,别开目光道:“最好他还是不要知道,人情欠来欠去的最麻烦了,要不我对他的恩情怕是他下辈子都还不完,所以干脆别让他知道,利索。——再说,我总不能突然跑到他跟前告诉他来来来你看看我我告诉你你每次遇到特别棘手的问题都是我在保护你,跟小孩子邀功似的,太傻了,而且还会平添他们的烦恼。还是不提,等他和姜冬沉过的差不多了,我就到我想去的地方去,要不回家,再议。”
“你还有家?我一直以你是个没人要的小孩儿。”
星汐竟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些许失望,失声笑道:“我没有家你很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