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别别扭扭胡思乱想了一晚上,天色破晓之时,姜冬沉还是无可奈何地拨开环在身上的双臂,闷闷不乐地去给年却升煮粥。
这一吻可以当做他醉酒之时胡乱作为,但他身上的伤不能坐视不管。
姜冬沉去问医师要了化瘀的药物,带着一身清晨的凉意回屋,轻声掩上门。年却升还未醒,熟睡的样子人畜无害,换做平日姜冬沉或许会觉得他可爱乖巧,现在想想这两个词和他强吻自己的恶劣行径实在大有差别。
如果他醒来全都记得,那真是……太可怕了。
思想斗争了一番,姜冬沉还是去端来了温热的小米粥,轻轻扶起年却升,用肩膀担住他的脑袋。试了试热,用勺子缓慢地往他嘴里喂粥。
姜冬沉十分怀疑这两天他是否吃过饭,所以熬了最暖胃的小米粥,可沉睡中的年却升还是本能的摇头抗拒,一口也不肯喝。一来二去,便转醒过来。
姜冬沉从上方对上他的眼睛,猛的想起昨夜那轻轻一撞的暧昧目光,忙别过眼去,故作镇定道:“醒了?我喂你喝粥你不肯喝……既然醒了,那你自己来吧。”
年却升环顾四周,茫然道:“哥哥?”
姜冬沉将粥碗搁在一边,轻轻应了一声。
“昨天晚上,我……”
姜冬沉一怔,十分紧张地看向年却升,年却升对上这个奇怪的目光,讷讷道:“……我是怎么回来的?”
姜冬沉暗暗松了口气,又隐隐有些莫名的黯然,不可察觉地摇摇头,笑笑道:“自然是我接你回来的。”
年却升点点头,望向桌上的粥,有气无力道:“我饿了。”
姜冬沉闻言端起粥碗,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你记不记得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了?”
年却升扬起脸:“发生什么了?”
这时一勺温热的米粥送到嘴边,年却升张开嘴。因为太久未进食,一口米粥入胃,竟灼热地烧人,年却升抿住嘴,皱了皱眉。姜冬沉发觉,轻声问道:“怎么了,不喜欢喝这个吗?”
年却升摇头,咳了两声,缓了半晌才道:“没有,喜欢。哥哥熬的粥,怎么能不喜欢。”
姜冬沉瞧他神色不太对,再次把粥碗放在桌上,伸手探探他的额头,边柔声道:“你如何知道这是我熬的粥?”
年却升歪头,勉强一笑道:“因为有哥哥的味道呀。”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姜冬沉手一哆嗦,掩饰道:“啊……是吗,这你都尝出来了?”
年却升敏锐至极,一语直中要害道:“哥哥,你似乎有什么事瞒着我,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了?如实招来。”
姜冬沉最不会说谎,窘迫地移开目光:“什……什么也没有,你就是跟我讲了很多话,像个小孩子,我怕你想起来要羞,随口问问。”
年却升突然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低头道:“哦,那就好,我还以为我对哥哥做了点什么呢。”
姜冬沉脸蓦地一红,将粥碗塞到年却升手里:“你……先吃饭,我去给你熬药……你身上有伤。”
年却升好笑地看着姜冬沉落荒而逃,无奈地摇摇头,喝完碗里的粥,随后翻身下床,捡起掉在墙角的烛台,搁在桌上。
大约过了一刻钟,姜冬沉端着药回来,年却升正坐在床上悠哉悠哉地看着姜冬沉放在床上的书。
听见脚步声,年却升从书中抬起脸,笑着问道:“昨天晚上哥哥不好好睡觉,在床上看什么论语啊。还什么……年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
姜冬沉脚步一滞,扯谎道:“睡不着,随便看看。”
年却升很体谅地一笑,合上书放在一边,接过姜冬沉手里的药碗,温声道:“哥哥最近怎么总失眠呢。我听说失眠原因有二,一是过度操劳,二是心不静。”年却升尝了一口药,皱眉道,“好苦。但是哥哥肯定不会心不静的,许是因为这两日事太多了,我又没在哥哥身边辅佐,所以有些累,是不是?”
姜冬沉如释重负,刚要点头,年却升突然道:“不过说是心不静也不可能。”
姜冬沉猛地抬头,只见年却升笑嘻嘻地从床上下来,手绕过姜冬沉将空空的粥碗放在他身后的桌子上,对姜冬沉道:“或许是这两日哥哥太想我了,也未可知啊。”
掂量一下这两件事孰轻孰重,姜冬沉脸红道:“是,挺想你的。”
年却升伸手碰碰姜冬沉的脸:“又脸红了。”
姜冬沉没有回答,别开目光道:“你的伤,要不要紧。”
“伤倒是不要紧,只是哥哥检查我腕上的伤口的时候,有发现什么异样吗。”
姜冬沉认真回想道:“有,你的灵脉不太平稳,但我也说不清如何,是出什么事了吗?”
年却升一脸的云淡风轻,无所谓地笑笑道:“我腕上的伤是我自己划的,取血镇白月光,镇是镇住了,我们以后安心离开,年家这边就没什么后顾之忧了。不过代价是我的一点点灵力,以后咱们要是遇到什么邪物,我用灵力可能会不太顺手,哥哥你别见怪,也别担心,问题不大。”
年却升并没有提灵契的事,他向姜冬沉说的半真半假,瞒了许多危险的后果。年却升心知肚明这事瞒不了多久,一旦他灵脉突然有异或者灵力突然失灵就会被发现。所以先让姜冬沉做个小小的心理准备,以免以后东窗事发,不好交代。
姜冬沉若有所思,良久,点点头道:“这算不算灵力有损?算的话,回去我给你好好调养。”
年却升展颜一笑:“恭敬不如从命。”
这时响起一阵轻轻的叩门声,穆敛在门外轻声唤道:“阿沉?”
姜冬沉忙去开门,年却升也迎上去,穆敛迈入门来,忧心道:“我听医师说你向他要了化瘀补血的药物,是却升出什么事了?”
年却升刚要回答,穆敛先看到他手上包扎的一圈白布和腕上的暗红伤口,皱紧了眉,问道:“伤口在这儿了,淤青在哪?”
年却升并不想让穆敛担心,本想掩饰过去,姜冬沉却道:“在肩上。”
穆敛走过去,似乎想要看一看年却升的伤势,手伸出一半又收了回来,轻轻叹息道:“这样好的孩子,年侧主怎就不知道珍惜呢。”
年却升从小受过多少苦他都没声张过,哪怕在姜冬沉面前他也故作毫不在意,可穆敛的轻轻一句话,却让年却升突然红了眼眶。
穆敛默默退了回来,扯扯姜冬沉的衣袖道:“阿沉,你随我来,我教你做几道药膳。”
姜冬沉点点头,回头对年却升温声道:“我一会儿就回来,你坐着。”
向膳房去的路上,穆敛面色极其凝重,良久,若有所思唤道:“阿沉。”
姜冬沉应声,穆敛便道:“今日清晨,年宗主让你父亲打开姜家的结界,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