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却清在好笑之余,又有些自嘲地想着,他这父亲是不是觉得自己儿子要谋反,所以随便拨了几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成不了大事的弟子跟他出来。若万一年却清反叛,也对年家构不成威胁?
如此攻于心计,年风龄算计了一辈子,终于还是算到亲生儿子头上了。
当真是,嘲讽至极。
年却清不再与他们绕弯子,拍拍桌子叫他们安静,言简意赅道:“抓住年却升,不杀,关起来。至于那个姜冬沉,实在不行就和他一起关。侧主的目的是不让他扰乱年家与尉迟家的作乱。把他们关到战停,再放,明白没有?”
年殷在一边小声道:“关他?什么地方没关过他,哪次关住了?”
年却清一听这个声音就窝火,罕见地破口骂道:“操|你妈就你事儿多,禁闭室关不住他,天然结界关不关得住?”
几十个人瞬间沉默了。天然结界……许是真能关住的。
天然结界不畏灵不畏神。哪怕是星神关在里面,也不一定就能全身而退。
人定不得胜天,这终究是常理。
“没意见了吧。”年却清问道。
无人应答,年却清起身道:“走。”
第54章 远方
两人先向南走了一天,路径一个小镇,停下来稍作休整。
年却升托着腮看了姜冬沉一会儿,然后拉着他下了客栈的木梯:“我们去换个行头。”
确实,两个人穿着衣料优良的年姜家家袍,实在太过显眼。而且,穿得荣华富贵地出来逃难,年却升觉得有点不太敬业。
去镇上逛了一圈,年却升换了一件普通青衫,姜冬沉仍然是普普通通的白衣。只是手里握着一把折扇,腰中再配上剑,气度仍然十分不凡。
年却升笑着看他脱了龙袍仍像个太子,接过他手中的剑道:“折扇你拿着吧,东南枝我化个形给你收起来。你配着剑,像极了富家公子突发奇想想要装穷人。”
收起了剑,姜冬沉果然穷了不少,不过许是因为没过过这样的生活,姜冬沉有些新奇地向一身青衫的年却升道:“你倒像个不务正业的少年郎。”
年却升抱起手,笑着应道:“那你像我家隔壁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穷书生。”
回客栈时天色还亮,年却升入戏入的彻底,走在姜冬沉身边一点也不安分,吊儿郎当地向路边卖水粉的姑娘道:“姐姐这水粉颜色好生漂亮,卖水粉的人也好看得很。”
那姑娘羞红了脸,问他可否要买了给心上人,年却升笑着还要再接着调戏,姜冬沉拉他衣袖道:“麻烦你把我当点回事好吗。”
年却升赶忙回过身来,往姜冬沉身上挤了挤,顺带用手背蹭蹭他的手,点头道:“嗯嗯嗯,好的。”
姜冬沉回蹭了一下,看着前面的路对年却升说道:“从前在原城,原蝶说你是欢快明俊,不假。”
“那哥哥这是……”年却升想了一会,果真找出一个贴切的词来,“风华内敛。”
姜冬沉不予置评,两人直接回了客栈,年却升突然道:“我怎么没发现逃难是个这么好玩的事情。”
姜冬沉道:“此话怎讲。”
年却升摆摆手:“没事,就是觉得每天和你在一起四处跑,也挺开心的。”
姜冬沉笑道:“所以重点是和我,不是逃难。”
“对呀,那要是我一个人就太无聊了。累了也不知道去哪歇,每天四处漂泊,一点方向也没有。我没有家。”说着年却升又反驳了自己,“啊不对,追杀我的是我家。”
姜冬沉面色一沉,向他丢了一块方才街上买的纸糖:“没有那一天,闭嘴。”
年却升果真闭嘴,仰在床上,闭着眼出神。
良久,年却升都没有发出动静。姜冬沉想他许是累了,躺一会儿也能睡过去,又顾念衣料不适,怕他睡着了也不舒服,便轻手轻脚走到床边,替他解去外衣。
然而,手方一触到衣扣,便被年却升当即捉住,故意将姜冬沉的手按在自己胸口,睁开眼道:“不乖。”
姜冬沉心想我信了你的邪,手心传来的温度和心跳,又让人莫名脸红。
“我以为你睡着了。”姜冬沉道。
“睡着了就脱我衣服。好大的胆子你。”
姜冬沉一时语塞,自知吵也吵不过年却升,他实在有太多的歪理。只好默默抿着嘴,算是认了栽了。年却升嘻嘻一笑,反身将姜冬沉压回去,搔搔他的下颔道:“天还没黑呢,你想我了?”
姜冬沉一时没理解过来这两句话放在一起是个什么意思,眼前忽地一暗,一个鼻尖轻触在他的鼻尖上。姜冬沉下意识地闭眼,然而嘴唇尚未碰到一处,面前忽然起了一阵风,压迫感随之消失不见。姜冬沉十分疑惑地睁眼,只见年却升一翻身下了床,三两步坐在桌前的椅子上,向姜冬沉招手道:“过来,我教你化形术。”
“……”姜冬沉坐起身来,“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年却升不语,一笑带过,待姜冬沉坐到他身边以后,还一把搂过姜冬沉的脖子:“不坐我腿上?”
姜冬沉:“……”
姜冬沉把年却升的手从自己脖子上拿开:“说正事就专心说正事,耍流氓就专心耍流氓,你这是什么鬼毛病。”
年却升笑了,指指桌上的糖纸:“哥哥,你看好了。”
说着他双指亮起一点橙光,指尖轻触上桌上放着的糖纸,顷刻之后,糖纸竟化成了一朵纯白无暇的杏花。
年却升将这杏花别在姜冬沉心口,另取了一张糖纸,放在姜冬沉面前道:“化形术比赋神术要麻烦一些,也多费灵力一些,不过也用不了多少。而且它和赋神术一样,不需要我过多言语,七分灵力,三分悟性。哥哥,你试试?”
姜冬沉轻抚着别在自己心口的杏花,摸起来也是花瓣一般柔软细腻,焕发着若有若无的淡淡清香,不由得疑惑道:“它当真只是化了形,而不是真的变成了杏花?”
年却升笑了:“那我当初把哥哥变成姑娘的时候,哥哥就真成姑娘了?”
姜冬沉恍然大悟,发觉自己问了蠢问题,咬咬唇不说话了。年却升接着道:“化形不化体,比如我可以把木头化成梨子,掰开也像个梨子,但它本是木头,吃了要坏肚子的。”
说完,又凑到姜冬沉耳边笑道:“若有日我们生活实在不济,我可以不太道德地把石头变成银两,但哥哥是正人君子,怕你不让。”
姜冬沉失声笑道:“你惯会有各种邪计淫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