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却升抱他抱的胳膊有些酸了,却不愿放手,便整个抱着姜冬沉往后仰了仰,后脑被枕下一个硬邦邦的东西硌了一下。年却升微一皱眉,疑惑道:“你往枕下放了个什么?”
姜冬沉道:“你自己看。”
姜冬沉床上永远是一条长枕一席被衾,要把枕头掀开,两个人都要起身。于是姜冬沉便先坐了起来,盘着腿靠在墙上,双手乖巧地交握在盘起的腿间,长发丝丝缕缕,散落在肩前肩后,眼睛很亮。
年却升望了他许久,转身去掀开长枕一角,只见那下面是他的黑衣,袖口露在最外面,上面有一条整整齐齐的缝线。层层叠叠的黑衣里面,是他擦拭的十分干净的匕首。
姜冬沉在一边轻声道:“你说过等你好了再把它还你,正好这次你就把它收回去吧。”
话未说完,年却升就握住了他的手,问道:“这一年你一直带着?”
姜冬沉道:“是啊,走到哪都带着。”
年却升抚摸着匕首上青蓝的穗子,眼眸垂下来,隐去了目中的情绪,就仿佛细雨隐在深巷,春燕掠过水面,不着痕迹。——他不想再把这种多的近乎矫情的自责表现出来。可姜冬沉实在足够了解他,啊了一声,问道:“你又心疼了?”
年却升转眼去看他,然后不可否认地,点了点头。
姜冬沉反而笑了,整个人都靠在墙上道:“那你来亲亲我。”
年却升一愣,整个人呆在原地,像看幻象一样看着姜冬沉。姜冬沉见年却升为自己这句话傻在那了,顿时有些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心想这么多年可算是你被我撩的说不出话了吧。姜冬沉觉得别开生面,有点刺激,于是玩心更起,起身拉过年却升的手道:“过来啊,你亲亲我。”
年却升被姜冬沉拉到眼前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调戏了,好笑之余作恶欲又起。待姜冬沉闭上眼后,只在他唇上带着响地亲了一下,亲完就退开了。
姜冬沉有些不满地睁开眼:“就这样了?”
年却升道:“你又没说怎么亲。——怎么亲?”
姜冬沉没讲话。直接抱着年却升的脖子将他搂了过来,照着他柔软的唇就吻了过去。年却升在姜冬沉索吻的时候就隐隐心潮澎湃,此刻见他要强吻自己,更是从心底里兴奋的不行。——但年却升偏不让他得逞,在他过来的时候头一偏,把姜冬沉接在怀里,按住他的后脑道:“哥哥,这么热情?”
姜冬沉被他闷在肩头,非常没面子,有点闷闷不乐的:“这些年我明白了,喜欢什么,想要什么,都应该表达出来。不然万一失去了,在想把从前那些扭捏的隐瞒的表达出来,也就没机会了。……所以我,坦诚一点。”
年却升心中感动,嘴上仍不饶人,调侃道:“从前什么都不说尚且如此,现在想要什么都知道说了,再做那种事,你岂不是要把我吸干?”
姜冬沉脸倏地一红,在年却升肩头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小声道:“我这是坦诚一点,不是不知廉耻。”
这些年姜冬沉是十分怀念年却升的拥抱和吻,那种事却没怎么想过。现在被他一提,倒真有点想了。年却升正顺手从他脑后滑下去,顺着脊骨滑到如今他身上唯一还算肉多的地方,问了一句:“那你坦诚的告诉我,想不想要?”
好吧。就算经历了这么多已经成熟了不少,姜冬沉还是那个会为了年却升的一句话而脸红地抬不起头的姜冬沉。闻言脸上便有些热了,放在他肩头的手微微蜷曲起来,小声回绝道:“不要了吧……天亮了我们还要去请安的。都这么多年没……做过了……你又不知道节制,我怕我……”
说到这儿忽然噤声,年却升却不依不饶道:“怕什么?”
得不到回应,姜冬沉羞赧无比,整个脸埋进他颈窝里去。年却升便了然道:“怕下不了床是吗?”
这实在怪不得姜冬沉,当初他们第一次做这种事的时候姜冬沉才不过十七岁。修仙之人精力都比常人旺盛,年却升又不知节制,无师自通地乱人章法。初经□□却没表现出半分青涩懵懂,横冲直撞地很是勇猛,来回几次,折腾到大半夜才算结束。所以姜冬沉这个纯洁的雏儿就光荣地……没下得了床。
姜冬沉真觉得自己才说了要坦诚就被他噎的说不出话十分窝囊,赌气地伏在他肩头一句话都不讲了。——抱在一起生气算怎么回事?年却升唤了他几声哥哥都没听见反应,笑着说他并没有什么长进,之后便抬起他的下巴,与他对视了一会儿,伸手揉了揉他的唇就吻上去了。
心心念念多年的唇舌相碰,又甜又软。姜冬沉便顾不上再生气,专心去同他接吻。探过去一小点舌尖,温温热热的,去碰他的虎牙。结果被年却升接过来搅和在一起,姜冬沉躲也躲不开,只好轻喘口气迎上去。再吻着吻着就不知怎么被按到墙上,然后一同下滑到枕上去了。
很平常啊,姜冬沉想,这个夜晚。
就像四年以前,在任何一个无眠之时被压过来的年却升狠狠吻住的,普普通通的晚上。
第78章 母亲
其实这一晚他们并没有怎么睡,重归于好后都有点高兴得忘乎所以,姜冬沉又发誓要硬气一点,说什么也不能像从前那样被他吻得受不了就退怯。于是他们吻到后来就跟打架似的,不过最终还是姜冬沉先败下阵来,两人分开之时,还牵出一道好长好长的银丝。
姜冬沉喘了几口气平躺在墙边,摸出枕下一块绢布拭了拭嘴角,接着翻身过去帮年却升也拭过,埋怨道:“接吻如杀人,说的就是你这样的。”
年却升便笑道:“那哥哥可喜欢?”
姜冬沉道:“勉强喜欢罢了。”
没再过几个时辰天便亮了,两人也无睡意,便起身穿衣束发,踏着清晨特有的潮湿阳光出了门去。年却升心觉不太妥当,便问姜冬沉道:“这么早就去请安,你不觉得不太好?”
姜冬沉抬眼笑道:“谁要带你去请安,我自然是先带你去看我送你的那样东西。”
年却升更加不解,望了望路的两边,疑惑道:“什么东西这么神秘,还要去你家祠堂看吗?”
姜冬沉笑但不语,带他进了姜家的祠堂,把年却升领到族谱之前,道:“自己看。”
年却升抬起眼,姜冬沉还是忍不住想要提醒,有些骄傲地往自己名字旁边指了指:“这儿。”
姜冬沉名字旁边,是工工整整用正楷写的三个字,如书生般端庄儒雅,羽扇纶巾,淡淡的风云纷飞卷起,倔强的一顿撇为开头,一气呵成,洒脱的竖笔锵然结尾,一张族谱红底黑字,从上而下地垂下,入眼的确只有站在一起的六个字——
“姜冬沉年却升”
年却升看得怔了,仰着头,目光十分虔诚。过了许久他才喃喃地问了一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姜冬沉道:“你刚走的那年,中秋之日。”
年却升越是看得发怔,姜冬沉心中越是忍不住的自豪。就连当初往族谱上题他名字时心情如何沉重都懒得想了,颇有些得意洋洋道:“怎么样,感动吗?”
年却升咽了咽喉咙,良久才答了一句:“哥哥……我可以当着你家列祖列宗的面亲你一口吗。”
“……”姜冬沉道,“那还是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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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过族谱,姜冬沉看起来格外开心,拉过年却升道:“现在有卯时了吧,我觉得昨天见过你的弟子应该都向她们通传过了,现在去请个早安,她们应该都在。”
姜冬沉走的很快,祠堂和穆衣穆敛的住处几乎成一个对角,但他们从那边走过去,愣是走了半柱香都不到。远远望见她们院子的小门,年却升突然停住了脚步,伸手扯住姜冬沉的袖子道:“停停停,哥哥,为什么我有点紧张。你走慢点。”
姜冬沉知道年却升在想什么,——姜冬沉找他这么多年,又是风尘劳顿又是灵力溃散的,穆敛作为母亲,没有不心疼的道理,其实这也并不算什么。若穆敛十分情愿把年却升的名字题在族谱上,那她多半也是不会怨年却升这些年的不辞而别的。……他就是怕穆敛知道那一剑的事,若她真知道了,年却升是做不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和她谈笑风生的。
姜冬沉便安抚的笑了一笑,向年却升道:“你就别操心了,不该说的我什么都没说。——一会儿我先进去,你就站我身后,有什么事我就偷偷告诉你,别的还和以前一样。”
年却升啊了一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其实心里还是紧张得不行。等走到屋门前,姜冬沉先进去叫了一声母亲的时候,年却升真是觉得心都快跳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