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啸气得嘴角抽搐,骂道:“老子又不是吃多了,那狗屁京师有什么好去的?”
柳晋故意作出惊讶状:“咱们苦苦经营多年,如今总算要见成果,怎地能少了你天资聪颖智谋过人权谋机变举世无双的季啸季文秀?若缺了你,忠之与我行事起来心中都没有了地,怎生使得?”
“呸!”季啸怒道:“公报私仇少说得那么冠冕堂皇!”
柳晋嘿嘿一笑,不紧不慢地道:“若非忠之来信,我还真不知文秀竟然瞒了我四年,文秀真是好计谋。”
王子元看着这俩人针锋相对,心中十分复杂,按说他是不应该支持这小白脸拿文秀寻乐子的,只是……偷眼瞄了一下季啸,王子元心里暗暗赞叹了一句:这他娘的……怎么这么好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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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快黑时四喜领着右营丁队五十余人归了白石城外十里坡威远军大营,三天两夜的拉练下来众人都疲惫不堪,不少人回了营房就倒头睡下,那些马贼的物资早有其他队的去拉了回来;四喜等人在白天时追上了马贼大部,一般激战后缴获颇丰,马贼的装备是远比不上威远军的,丁队里只有两个新兵受了些轻伤,可以说是完胜;活捉的几个押解去了军奴营后,四喜也支撑不住,倒到床上便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四喜与队副李十三及几个队官把兵士们从床上拎起来赶去操练,路过骑兵队训练场时,四喜看了一眼跑马的骑兵斥候们,眼中稍稍流露了些羡慕之意,又极快地收敛了,去与兵士共同操练。
一个骑兵的培养是非常困难的,所需的时间比步兵多太多。四喜从军前从未骑过马,现在的他年岁已大,纵使立即开始学,最多不过学到能骑马行军的程度,想要学会在马上打仗,便是再不可能了。
威远军一共有两个大营,一个由柳定国带领,镇守边关;令一个由国舅杨国瑾带领,驻扎在京师附近。柳定国麾下的这威远军第一营,是本朝唯一一支骑兵编制满员的军队。
因为本朝的马匹实在太少了。
本朝步兵阵排开了阵仗打的话,可以说是所向无敌;然而由于缺少高机动骑兵的辅助,在守城中虽能立于不败,在进取上却颇为不足;历来汉人军队骑兵阵上的缺失便一直为人所诟病。
威远军第一营与契丹人的对仗中,骑兵阵得以发挥强大效用,向来不落下风,是以柳定国在军中威信才日益加深。而骑士阵的先决条件——大量精良马匹的来源,却一直是密中之密。
国营马监是提供不了一支边师太多马匹的,因本朝开朝以来,三面环敌,北有契丹,西有西夏,南有大理;三方面的守军都指着马监提供的马匹,自然难以支应,马匹不足则骑兵难以培养。
柳定国的马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一般的将士从来不去关心,四喜的身份低微,也不曾关注过,但他毕竟给柳晋做了一段时日的近身随侍,又在柳定国帐中做了一年亲兵,将诸多蛛丝马迹联系起来,能猜到其中端倪,便也不算奇怪。
是走私!亦称为回易,而且是私底下的、大规模的回易。
每年秋季,柳晋都会暗地派出商队,将大量的粮草布帛偷运出关,再购回来大量的马匹;柳定国的边军给其大开方便之门,从中获取部分马匹的回扣。
柳晋此举无疑非常胆大,本朝虽马匹奇缺,但是向契丹人输出粮草,是万万不能容忍之事,若被朝廷发现,即便你换回来的马匹是为了装备边军,为了向天下人交待,少不得也要借你的人头一用。
四喜也疑问了许久,柳晋到底是在图什么?
钱?四喜摇头,这理由连他这个恨不能生啖其肉的人都不相信。
既然并非是为了钱,那其冒巨大风险行此事,所谋必然更大。
在脑中冒出了极危险的想法后,四喜曾惊得夜不能寝。
他虽不齿柳晋某些无耻作为,但若以男人眼光来看,柳晋无疑是有大野心、大智慧的。
这个发现令四喜心中十分复杂。
男儿一世,谁不想建立千秋功业,扬名身后?
对柳晋此人,四喜实是又恨又敬佩;羡慕的同时,也激发起了他内心深处的雄心壮志。
望着眼前正汗流浃背操练的这一队手下,四喜握紧了手中长枪,大喝一声刺了出去,将眼前无形的敌人刺了个对穿。
我即便做不出什么大事业,也不能让我这一世白活!
船在运河上行驶了两日,王子元头天上船时的新鲜感已经过去了,自顾趴在房中喝闷酒;而柳晋本身是有晕船症的,刚开始还能凭借自身修炼的内力撑一下,时间一长便不成了;萎靡不振地躺在床上,头发没有梳理,随意地披散了,额头上盖了块毛巾,脸色也因过度呕吐而极苍白。
季啸自然是知道他晕船的,放弃了去和王子元缠绵的机会,跑到柳晋房中床前坐了,摆了酒边喝边逮了他闲聊,不让他好生休息,直把柳晋气得哭笑不得,撑起身来指着他道:“这船上可不全是咱们柳府的家人,外间见了你这放荡的模样,谁会相信你是我柳晋的夫人?”
季啸从出了门开始就被卫夫特意派来的俩丫鬟近身盯紧了,日日给他打扮成妇人模样,此时也是青丝高盘,发间点缀了金银发簪,身穿红色锦裙,脚踩加大码的绣花软底鞋。他面目长得清秀,虽身材远比寻常女子高大,但极瘦削,肩膀亦较窄,硬说成是北方的女子,也算说得过去;只是此时的他全无女子矜持模样,更是连半点书生文气也无:两条腿搭到桌子上,人坐得歪东倒西,胸前衣襟大开,一大片平坦胸膛全露在外,看去十足是个在勾栏里做反串打扮取乐的浪荡子。
季啸冷哼一声:“我本就不是你的什么夫人,有什么信不信的?”
柳晋叹道:“文秀怎地不理会我的苦心?你一腔抱负,真甘心老死扬州一隅之地么?此番同忠之的会晤,万万是少不得你的。”
季啸斜一眼柳晋,仍是冷冷地道:“呸!你不过是想看看忠之见了我这打扮,会笑成什么模样罢了;且你这小人自是不会让我以女子身份深居闺阁的,自然会想方设法让我到各种场合去露面,去让那些京中的故人看看我这窘态,你好一一记下来,事后用以胁迫我,是也不是?”
柳晋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夫比起四年前精进了许多,面无表情地道:“文秀莫要说得我是恶人一般,不过是礼尚往来罢了。”
季啸脸色也是一般的看不出表情,冷淡地道:“我未将给陈四喜留了荐书的事情告知你,也是为了你好。”
柳晋不动声色地道:“哦?那年春节,我使人送了年礼去清原寺,寺中人却告知我他们俩人并未去寺中;我又派人去了陈家祖籍之地,也是没他二人踪影;四年来我几乎搜遍了整个浙江路,均寻不着;文秀在我身畔,明知他二人去向,却不肯告知,让我莫花无用功,怎算得为了我好?”
季啸不紧不慢地品了一口酒,才望着柳晋的眼睛认真地道:“我是不知你对陈四喜抱着什么样的执念,不过文卿须得明白,他虽出声草芥,却不是庸碌之辈;你将他亵玩于掌心,又穷追不舍,实为不妥。”
柳晋撑在床上的手握成了拳状,沉默了半响后口中淡淡地道:“初时我确是不曾仔细正视过他,不过既然他也算可用之材,我自然不会薄待他。”
季啸将抬到桌子上的两条腿放下,站起身打着酒嗝走到柳晋床沿坐了,一手搭到柳晋肩头,贴近了他的脸,压低了声音说道:“没有玩腻他就跑了,想弄回来玩腻了再扔?”柳晋脸色唰地一下黑了,道:“文秀看我是如此无情之人么?”季啸轻摇摇头,认真地道:“你不是无情,你是不懂情、也不愿意在情之一事上多花些心思;女人的话也许你敷衍下就哄住了,男人可没那么好糊弄的,若只是好奇玩玩,便就此打住吧!”
柳晋直视季啸的双眼,点了点头一字一句地道:“或许文秀说得对,我的确是不明白那只蠢熊何以对陈玉儿如此全身心付出,只是,如他这样情深义重的男子,我……我不想错过。”
王子元趴在床上睡得正香,忽然感觉到有人压到了自己的背上,接着有长发垂到了他的脸颊,睁开醉眼看了一下,不太清楚的嗓音咕哝着道:“……文秀?”
季啸轻嗯了一声,已解散了头发的他此刻只披了件薄裳,贴到王子元的背上后,以牙齿在他厚实的肩背上轻啃,两手不安分地探入了王子元的身下,一手去解他衣带,一手伸进了他裤裆中,白皙修长的手指握住了他的下身,轻轻抚弄。
“……啊……”王子元轻唤了一声,下身微弓,闭上了嘴只重重出气;季啸解开了他衣带的手将他的上衣缓缓褪下,然后伸到他的脖颈处,从他的喉结一直摸到胸前两点。
王子元嘴中开始流泻轻微不成调的低低呻吟,面色泛红,季啸身体往上移了移,亲吻他的额头、脸颊;王子元眼带迷蒙地看一眼后方的季啸,喘着粗气道:“你……怎么……笑得……唔……傻兮兮的?”
季啸吻上他的嘴唇,柔软的舌头伸了进去,与王子元交缠在一起;手上的频率加重,不多久王子元鼻子里轻哼了一声,全身抖了一下,射了出来。
季啸放开王子元的嘴唇,染上了情欲颜色的清秀面庞笑了一下,道:“没什么,看见某个傻瓜居然开窍了,觉得好笑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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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九,柳晋携带“家眷”抵达了柳国公府,柳夫人亲自来迎幼子;当夜府中大摆筵席,席间,柳晋笑吟吟的带着“少夫人”来给二老敬茶,柳老爷子做过一任中书门下平章事,慧眼如炬,一眼看出这位“儿媳妇”真身,险些从椅子上滑下来,大庭广众下不便发作,只神色古怪地不言不语;柳夫人虽觉得这儿媳妇过于高大,也不够温婉,但爱屋及乌下,也是夸奖了几句,封了个大红包。柳晋的大哥柳颜只觉得这个弟媳眉眼间有些眼熟,一时却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