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饼 作者:一刀绣春
内容简介:
我原是那金尊玉贵世子爷。因为他,我成了街头巷口卖饼郎。
六年后的雨夜,他带着个孩子敲开我的门。街坊都说,我捡了个落魄的大美人当婆娘。
只有我知道,他是我的血海深仇,也是我的刻骨温柔。
【CP:萧宁(谢筠意)X沈云阶,
1.作者说能生就能生的生子文。
2.狗血。】
第1章
傍晚时候起了妖风,天就压在屋檐黑瓦尖儿上,掀得巷口酒旗呼啦作响。不一会儿,街头巷口便没了行人。
萧宁早早将三尺宽的小摊子收回巴掌大的屋里,掂了掂腰间挂着的酒葫芦,琢磨着还够上一顿,便也放心地关了门。
天黑下来,大雨倾盆,穿堂风呜咽如鬼哭。
三更时,叩门声混在雨声中,一下接一下,缓缓地,踌躇着。
萧宁皱起眉,有些不耐烦从桌子上爬起来,碰倒了空空的酒葫芦,含糊问道:“谁?”
门外声音被雨声遮得不真切,隐约听出俩字:“买饼。”
萧宁冷冷道:“没了,卖光了。”
门外沉默一瞬,道:“开花馒头有吗?”
萧宁心头起了几分异样,醉意散去,勉强道:“要什么样的?”
“不焦不糊不生。”
门闩一点点抽开,“开花馒头”的生意总是在夜里。六年前,他成了“萧门鬼手”的传人,一手易容术出神入化。亡命徒、断情客、未亡人,总会有人来寻他,改头换面,趁夜来,趁夜去。
只是从未有过像今夜这样令他心神不宁,仿佛打开门,将会面对的是比这雷霆雨夜更惊心的人。
门闩到底还是抽去,随着门一点点推开,门外人缓缓出现在萧宁眼前。
黑骨伞檐落雨如注,一道闪电照亮深巷,伞下人如画眉眼被映得惨白,雨水打湿他的衣角和发梢,清清冷冷的站在那里。暮檐凉薄,清风动竹,故人来邈。
风动,伞动,伞下人薄唇微颤,低声道:“少爷……”
雷声轰鸣,炸在萧宁心头。
黑伞落地,打着旋儿在水洼里,伞下人被拽进屋里,门猛地关上。桌上烛火狠狠摇曳了几下,稳住了豆大的火苗。
萧宁掐住了那人纤细苍白的脖子,和了血般的从牙关挤出几个字:“沈云阶……”
稠黑的长睫遮住沈云阶眼底的痛楚,他身后抵着冷硬的门板,耳边是咯吱的骨响,窒息感令他忍不住闷哼出声。他并未挣扎,任命般地扬起雪白的颈,等他的少爷放手或是扼断它。
一道小影子从沈云阶腿边氅衣里钻出来,直直扑向萧宁。腿上传来尖锐的细痛,萧宁皱眉,下意识抬腿甩开扒在自己膝头的小东西。
小东西被踹开,摔在桌腿旁,发出一声闷响。沈云阶双眸大睁,握住萧宁的手腕挣扎起来,喉间嘶声道:“小沅……咳……”
被撞懵了的小东西捂着小脑袋费力地站起来,猫儿似的呜咽着喊:“爹爹……”
萧宁指尖顿住,缓缓松开手。沈云阶剧烈咳了起来,眼泪顺着眼角落下,他弯腰大喘几下,一把将那往他怀里钻的小东西紧紧抱住。
借着昏暗的烛火,萧宁看清了沈云阶怀里那个趴他腿上咬的小东西。五六岁大的孩子,一双乌黝黝的眸子里噙着泪,分明是摔疼了,却死死咬着下唇一声不吭,满脸戒备地瞪着萧宁。
沈云阶脸色苍白,眼尾通红,声音嘶哑道:“少爷……这个孩子……”
萧宁笑了,似是看到了世间罕见的谬事,笑得一张冷峻的面孔都微微扭曲起来,半晌他才直起腰,尽是嘲弄道:“沈云阶,为我生孩子,你也配?”
第2章
永安十三年,谢筠意喜欢沈云阶这事儿,整个金陵城人都知道。
武靖王谢家这位小世子生来就是高门贵胄,得那万千宠爱于一身。父亲是掌权的王爷,母亲是真阳长公主,他又是家中独子。这等身家想在金陵找个门当户对的都不容易。
可那年寒冬,十四岁的谢筠意从街头买回了卖身葬父的沈云阶,自那之后,他满心满眼里也只有沈云阶一个。少年心动,情窦初开,包下金陵碧水湖上所有的游船,摆个心来向沈云阶示爱的憨事,可没少干。
否则也不会闹得满城皆知,闲人茶余饭后说起沈云阶,只道是姿容秾丽绝伦,将武靖王家的世子爷迷得七荤八素。只有谢筠意知道,他的阿云是何等光风霁月,清雅温和。
谢世子用了七年,换沈云阶一个点头。又同家里闹了许久,铁了心要娶身边人。他使了千百种法子,终于得了武靖王眼不见心不烦的默许。年少不知愁滋味,独独心动了这么一回。
红绸金铃绕了半个王府,明天就是武靖王家世子爷大喜的日子。
夜幕深深,竹影摇曳。阁楼里,沈云阶空对烛灯而坐,指尖捏着张一指宽的笺条。火引上纸,一缕青烟升起,纸上‘酉时三刻’几个墨字一点点化作飞灰。
窗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沈云阶眸色一沉,吹散掌心飞灰,转过身去,却见小窗被人悄悄推开,从往外面探出个脑袋瓜。
“少爷。”沈云阶心头一颤,匆忙起身。
“嘘……”谢筠意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托腮笑着道:“阿云,我想你了。”
沈云阶凑近便闻到他一身酒气:“少爷不走门进来,扒窗户干什么?”
“阿云,我就是来看看你。”谢筠意天生一张嫩生生的娃娃脸,分明已是弱冠之年,却还一团孩子气,笑起来双眸弯如新月,酒意微醺下脸颊绯红,颇有几分不谙世事的天真。
沈云阶眸色软和下来,伸手轻轻握住谢筠意手腕:“夜里凉,少爷还是进来吧。”
谢筠意顺势翻过窗子,刚一站稳就伸手将沈云阶圈在怀里,小狗似的乱蹭一气,哼哼唧唧道:“阿云阿云,对不起……爹娘他们不准我大宴宾客,但是你放心,三书六礼该给你的我一样都不会少,你就是我要明媒正娶的人,谁都拦不了。”
“少爷……”沈云阶鼻端酸涩,还未说话就被谢筠意掩住唇。
“不要叫我少爷了。”谢筠意小声乞求道:“像我娘亲一样唤我阿宁,我不要再和你做主仆,过了明天,我们就是真正的夫妻了。”说着,他又笑起来,害羞地将脸埋进沈云阶柔软的发丝间,喃喃道:“阿云,我真高兴。”
沈云阶沉默不言,方才落了灰烬的掌心忽然灼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