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卫替身为后 第63章

  两人应下告退,紧跟着裴行歌又来禀告:“陛下,北齐发来使函,八王子,不,是北齐太子要来玉石关见您。”

  “有说明缘由么?”贺珏接过裴行歌递上来的函件,匆匆扫了一眼,裴行歌在一旁道,“似乎是来和谈的,关于之前狼烟骑进犯玉石关一事,臣听说北齐九公主已经被押起来了。”

  “呵,他可真舍得自断臂膀。”贺珏冷冷道,“说不定还要来斩草除根吧,听闻郎曜的子嗣一个都没留下。”

  这事齐乐之也来跟贺珏商议,贺珏将使函给了对方看,并问:“你什么想法?”

  “若要保下那个孩子,势必要跟郎昀做一些让步。”齐乐之道,“但朗昀此人心狠手辣,连一直跟随他的九公主都能抛弃,可见不是个善茬。”

  “狼烟骑也未必仅是郎晴一人所为,只不过这件事太败坏名声,朗昀想要成为受人拥戴的储君,必然要撇干净身上的污点,所有罪名只能全部栽赃给郎晴一人,也亏得郎晴愿意为他担着。”

  贺珏闻言,不屑地冷嗤道:“事到如今,过河拆桥这等事也不新鲜,郎晴不愿意也得愿意。”

  正说话间,方才复过命的稳婆并一个丫头,又急色匆匆地跑来,被门口的裴行歌拦住,“何事?”

  丫头急道:“陛下,白小姐一醒来就要自尽,被医官抢回来一口气,可也活不了多久,只说要见陛下。”

  隔着一层门帘,贺珏也听见了丫头的话,便与齐乐之一同去见白芝兰。白芝兰的住处还有血腥气,但已经被下头人打扫干净,贺珏一进门就看见了躺在榻上脸色苍白的白芝兰,她脖子被厚厚的纱布缠着,应当是自己拿了利器割喉。

  医官候在一旁,执笔写着药方,嘴里还不停念叨,正在劝她想开些。

  白芝兰双眼无神地望着上空,根本没有听进去一个字,待医官向贺珏行礼才回过神来,勉强挣扎着要起身,却怎么也爬不起来。

  “不必,好生躺着。”贺珏温声道,“想想你的孩子,坚强地活下去。他在这世上除了你这个母亲,便再没有亲人了。”

  白芝兰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陛下,求您帮帮我……”

  “放心。”贺珏安慰道。

  白芝兰听到这话,眼泪愈发汹涌了,“臣女知道这个孩子身份特殊,但陛下,他不能回北齐……”

  “那你想如何?”贺珏问。

  白芝兰抹了抹眼泪,声音哽咽,“便让他同臣女一起去了吧,这样才能断了北齐的念想,他也不必磨难一生,也能见见未曾谋面的父亲,我们一家才能团聚。”

  贺珏沉默,没有说话。

  白芝兰仍在哭泣哀求,过了好久,贺珏才答:“好,朕应你。”

  只这几个字,终于让柔弱的母亲露出淡淡的笑容,她脖子上的纱布一点一点浸出血来,医官让徒弟赶紧拿药来,屋里又好一阵忙碌。

  贺珏跟齐乐之出了屋,齐乐之不解地问:“陛下怎能应她,那可是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啊,稚子何其无辜?”

  “可是他身上却流淌着不该有的血脉,所以他的命运也一早就注定了。”贺珏叹了口气,不知想起了什么,语气里有些许伤感。

  “朕没有理由拦着北齐带回他们的王子,特别是他的母亲已经危在旦夕,白芝兰若无死志,朕自然会尽力而为。”

  齐乐之皱着眉头,很不能理解贺珏的所作所为,正想再说几句,却见贺珏拍了拍他的肩膀,郑重道:“从今日起,那个孩子就难产死了。”

  “朗昀来的时候,就这么说。”齐乐之忽然就明白过来。

  贺珏欣慰地点点头。

  不到两个时辰,医官传来消息,说白芝兰殁了。贺珏正在乳母处,看着襁褓里的婴儿,凝视了许久许久,那孩子瘦小得如同一只小猫,浑身通红,又皱皱巴巴的,眼睛紧闭着,似是什么都不知道。

  “在这世上,你没有父亲母亲,亦没有兄弟亲族,一出生便是孤身一人。”贺珏小心翼翼地抱起那孩子,轻声道,“朕可怜你。”

  他将孩子严丝合缝地裹在自己的斗篷之下,抱着去了靳久夜的住处。

  冷风灌进来,靳久夜正在擦拭他的鹰纹短刀,门帘被掀开,贺珏一身寒气大步跨进。

  靳久夜抬眼,对面那位年轻的君王忽然冲他轻轻一笑。

  “夜哥儿,你该给朕生个孩子了。”

第58章 朕想让你生孩子了。

  生……孩子?

  靳久夜愣了许久, 直到贺珏已经走到了他面前,他才缓缓收起鹰纹短刀,敛去一身的肃杀之气, 答:“这个, 属下怕是做不到。”

  “不, 你做得到。”贺珏笑了笑, 从斗篷底下将那个孩子轻轻抱了出来。

  靳久夜瞪大了眼睛, “哪, 哪来的?”

  贺珏道:“你生的。”

  靳久夜脑子一懵,“属下没生过。”

  贺珏眨了眨眼, “这就是你为朕生的孩子。”

  靳久夜:“……”

  想了好久,在贺珏真挚的眼神中终于动摇了心思,“属下,之前昏迷了多久?”

  贺珏差点儿忍不住笑, 真想摸摸靳久夜的脑袋, 问问看这傻小子是不是真的脑子烧坏了,竟觉得是自己昏迷那会儿的事。

  不过既然开了这个头, 贺珏也不能率先露了馅儿,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继续问:“你不会全都忘记了吧?”

  “你看这孩子多乖,朕还给他取名不渝, 寓意你我情义永不渝。”

  “是吗?”靳久夜狐疑地看了看贺珏怀中的孩子, 终于反应过来, “这是白小姐的孩子吧?”

  贺珏哈哈大笑,忍不住捏了捏靳久夜的鼻头, “傻,朕说什么你都信。”

  靳久夜默不作声, 他的确会无条件相信主子说的每一句话,这没法改变的。

  他仔细打量着襁褓中的婴儿,“看起来好瘦小,可能只有我巴掌大。”

  “来,你抱抱。”贺珏看他意动,将熟睡中的孩子递到靳久夜怀里,“抱抱看,你儿子。”

  那个柔软的小人儿被襁褓包裹着,就这么躺在靳久夜的双腿上,靳久夜用双手去接,却又不知道该怎么用力,生怕将人弄伤了。

  他太小了,小得好像随时都会死去一样,靳久夜连忙推说:“属下不会抱孩子,主子,你快拿回去!”

  最后一个字,几乎靠吼的,贺珏一下就笑了,却偏不将孩子抱回来,只教说如何托住孩子,男人笨拙的双手无处可放,脸都急得快红了。

  这情绪太生动了,贺珏看了半晌,才将孩子搂回手中,见他被好一番折腾还熟睡着,可知生命力顽强,是个好养活的。

  “他母亲已经亡故,父亲也被处死,如今郎昀还要来斩草除根,一出生就遇见这样的不幸,他长大以后该是多难过。”贺珏低头看着婴儿的眉眼,说话也是轻声的,“或许他母亲希望他一出生就离开这个世界,就是怕他活着的每一刻都是煎熬。”

  “主子……”靳久夜不会安慰人,他知道贺珏是突然联想到了自己,同样作为被父母遗弃的孩子,那种孤独与无助是无法承受的。

  更何况这个孩子的身世更为复杂,恐怕一生都会与命运纠缠不清。

  贺珏的声音犹如叹息,“可惜他不会像朕这般幸运,有一个如你般肝胆相照的同伴。”

  “那属下来教导他。”靳久夜道,“等他长大以后,会成为一个合格的影卫。”

  贺珏笑了,“然后无情无欲,便不会伤心痛苦,对么?”

  靳久夜听这话好像是在说自己,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也不是。”

  贺珏摇了摇头,目光透出些许冷漠,“朕的怜悯也是有限的,每个人的生命轨迹上天一早就注定了。他出生在这个世上,朕既不能轻易决定他的生死,亦不能为他做任何庇护。毕竟朕的夜哥儿,可不想再分给旁人了。”

  靳久夜垂着眼眸,贺珏便凑他更近些,故意问道:“朕的影卫大人,你觉着朕说的话对不对?”

  黑衣男人被迫直面最后那一句情话,多少有些不大自然,“主子说得都对。”

  “呵,敷衍朕,惩罚你一个小亲亲。”言罢,贺珏便俯身过去,靳久夜微微向后仰了一下,很快又发觉自己的行为不太妥当,便拉回那微小的弧度,也凑了上去。

  耳边传来贺珏的轻笑声,唇被那人啄了一下,“夜哥儿,你真可爱。”

  “那这个孩子……”靳久夜小声问,“还要不要属下生?”

  “你当真能生?”贺珏一愣,几乎脱口而出。

  见男人摇了摇头,他猛一拍脑门,“朕糊涂了,跟着你脑子也不好使了。”

  “郎昀想要从朕手中取走一个人的性命,实在太嚣张了些。朕虽不能给他荣华富贵,可也要让他看一看这世上的风景吧。”贺珏顿了顿,说出真实目的,“朕将他抱过来,也是想放在你身边,郎昀此人手段狠辣,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过几日他要来玉石关,朕需费精力与他周旋,孩子就暂时交给你看顾,免得教那些人钻了空子。”

  “好。”靳久夜爽快地应承道。

  而后又看了眼贺珏,“主子,属下其实……”

  贺珏疑问:“嗯?”

  靳久夜道:“属下其实脑子挺好使的。”

  言下之意,你脑子不好使,是你的问题。

  贺珏怔了片刻,失笑。

  这几日小婴儿除了喂奶和夜间睡觉由乳母带着,其他时间一直跟在靳久夜身边,而乳母的住处也重新安置在他们的军帐不远,以便随时看顾。

  靳久夜身上带伤,这次往鬼门关溜达了半个月,再也不敢肆意妄为去外面走动,每日只窝在屋子里跟小婴儿相对无言。他又不是一个柔软的人,面对弱小的婴儿常常手足无措,偶尔还会慌神,贺珏乐得看靳久夜这样子,仿佛这样的男人才是鲜活的。

  很多时候,贺珏看着他们相处的每一个细节,便会从心底里会生出几分安宁与祥和来。好像自己不再是一国之君,而是一家之主,身边围绕着的是自己的妻儿。

  这样的日子,没有什么野心,也没有任何争端,似乎过一辈子也未尝不可。

  “主子,他、他咬我手指。”靳久夜无意间被小婴儿含住了食指,他不知所措地连忙叫贺珏。

  贺珏看了发笑,“夜哥儿不是杀人如麻么,一个小婴儿能耐你何?”

  “可……”靳久夜试图抽出我自己的手指,结果被婴儿扯住不放,他又不敢用力,生怕伤了这个小家伙。

  “原来堂堂影卫大人也会怕一个刚出生的小孩子啊,你提刀砍了他不就成了?”贺珏笑着说,“反正他是北齐人,北齐待南唐从来都没有消除敌意。”

  “可这小婴儿是无辜的。”靳久夜辩解道。

  贺珏倒好奇了,“你怎么会觉得他无辜?”

  靳久夜流露出一个不解的眼神,同时慢慢让小孩张开了嘴,将自己的食指解救出来。

  贺珏随口说道:“他身上流淌着北齐王室血脉,而你父亲靳烈大将军是被北齐狼烟骑杀害的……”

  “主子怎么又提这一桩往事了?”靳久夜更奇怪了。

  贺珏轻轻一笑,只答:“朕想听听你的看法。”

  靳久夜表示:“当年往事,又不是这个孩子亲手所为,更不是他父母所为,又有什么理由怪罪到他身上?”

  贺珏没说话,靳久夜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的情绪,连忙又道:“人活在这个世上,很多时候都身不由己,先皇做下的孽,也与主子没有丝毫关系。这几年,主子勤勉宽容,已让无数百姓过上好日子了,何必再心怀愧疚?”

  男人极少说这么多话,他总是沉默寡言的,可相处了这么多年,也只有这人才能明白自己心底深处的结到底是什么。

  他从来不是个善良正直的人,他小时候受过那么多阴谋算计,心里藏满了恶与恨,只是一直压抑着,不想释放出来罢了。

  而封印它们的,也只有眼前一人。

  “主子是先皇的儿子,继承了他的血脉,但又没做过什么错事,为何要替先皇赎罪?”

  贺珏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靳久夜,靳久夜目光真挚而清澈,每一句话都那么肯定,让人生不出质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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