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徇听他这样说,又看着手里的香囊,回想着沈之秋刚刚说的话,心里立刻明白过来,他收敛笑容,将香囊紧紧捏在手里,沉声道:“这香囊你从哪里得来的?”
沈之秋见傅徇已经猜到了,只好直说,“是在一个叫方凌的侍卫身上捡到的,我前几天在……昭仪娘娘身上,看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
“啪!”傅徇将香囊狠狠拍在桌子上,脸上已带了怒容,眼神冷冷盯着香囊不说话,他虽然不喜欢周意心,可是周意心如今已经算是他的女人,作为皇上的妃子,暗地里和侍卫苟且,是任何一个帝王都不可能接受的事情。
沈之秋伸手过去小心握住傅徇的手,轻声道:“不如就将此事交给我来办好吗?”
“你预备怎么办?”傅徇沉声问。
沈之秋将此前想好的方法说出来,“这件事不能由你来处置,只要你出面,无论真假,太后定然会认为是你或者我在诬陷昭仪娘娘,只有她亲眼看见,由她亲自处置,才是最好。”
傅徇听后冷着脸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就交给你去办,周意心怎么处置我不管,这个侍卫,不能留活口。”
沈之秋心中一沉,微微蹙眉,没有说话,轻轻点头应下了。他将香囊从傅徇手中拿过来,小心收好,才唤了雪竹等人进来伺候,这件事两人都没有再提,沈之秋在承光殿陪着傅徇批阅奏折,见夜深了,也就顺便宿在了那里。
第二日傍晚时分,沈之秋带着香囊来到毓秀宫,他在殿门口脱下披风交给沉香,让沉香候在外头,独自走了进去。周意心穿着嫩黄色夹袄,端坐在桌前,见沈之秋进来,站起身朝他屈膝行了个礼,不咸不淡道:“韫玉公子怎么突然到臣妾这里来了。”
她的屋子里只有两个宫女在伺候,沈之秋扫她们一眼,道:“昭仪娘娘还是让她们出去比较好。”
周意心眉心微蹙,却还是照着沈之秋的意思让两名宫女都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炭盆里的炭火烧的噼啪作响,沈之秋没有卖关子,直接将香囊掏出来放在周意心面前的桌子上,笑道:“这是我之前捡到的,听说是娘娘的东西,特来送还。”
见到香囊的那一瞬间,周意心脸色就变了,原本还无甚表情的脸上惊惧乍现,她猛地站起身,下意识去摸挂在腰间的东西,发现自己那枚香囊还好好挂在身上,脸色更是白了几分,她强撑着一口气,否认道:“这不是我的东西,玉公子想是认错了。”
沈之秋指着周意心腰间被她捂住的地方,淡淡道:“这不是和娘娘身上挂着的一模一样吗,怎么会不是娘娘的东西?如若这样,那我只能去问问太后或是皇上了。”
周意心败下阵来,手指有些微微颤抖,她撑着桌面坐下来,抬头问沈之秋,“你想怎么样?”
沈之秋道:“我知道娘娘不愿在宫中为妃,若我说我能帮娘娘出宫与心上人团聚,你可信我?”
周意心冷冷一笑,姣好的容颜上还有些未褪去的恐惧,却依旧嘴硬,“臣妾没有心上人,臣妾的心上人就是陛下。”
“娘娘若是这样说,那我就当没有见过这个香囊,我不会与娘娘为难,但是你也从此将一辈子困在这个深宫里,你与方侍卫也只能一辈子遥遥相望。”
听到方凌的名字,周意心肩膀显然动了一下,可她还是没有任何动作,沈之秋又等了一会,摇摇头将香囊往她面前推了推,起身准备离开。周意心却在他身后开了口,哑着声音问,“你有什么办法?”
沈之秋停下脚步,心道人人果真都逃不过一个情字,他回身坐下,将计划仔细地说给周意心听,这是个釜底抽薪的计划,只要成了,她必然不能在皇宫继续待下去,连带着周家也会受到不小的波及,周意心听完紧蹙着眉,担忧道:“你如何保证我和……他的安全?这可是掉脑袋的大事,陛下怎么肯放过我们。”
沈之秋定定道:“我既然说了帮你,就一定能做到。”
周意心犹豫半晌,最后咬牙应道:“在这宫里熬着,也和死了没差,倒不如搏一把,我答应你。”
沈之秋又与她说了一些细节,两人密谈了大半个时辰,他才出来,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沥的小雨,寒风夹杂着细雨,吹在身上一阵阵寒意,沉香忙迎上去为沈之秋穿上披风,银杏拿着伞候在一旁,沈之秋辞别了送出门的周意心,对沉香道:“走吧。”
行至毓秀宫外不远处,迎面碰到了许久不见的王美人,她的宫女为她撑着伞,正朝这边走来,见到沈之秋,忙屈膝请安,沈之秋心思不在她身上,微微点头示意她起身,王美人笑道:“玉公子是刚从毓秀宫出来吗?”
沈之秋一愣,诧异于王美人竟然这么了解自己的行踪,含糊道:“宫内事务上有些事,方才正与昭仪娘娘商讨。”
“臣妾正要去跟昭仪娘娘说话,不想来晚一步。”王美人道。
沈之秋与她没有什么好应酬的,便道:“那就不耽误王美人了,我先行一步。”
王美人侧身为他让路,看到沈之秋衣摆被雨水打湿了些许,白色的锦袍上落了雨,颜色就比其他地方深了一些,衣摆打在靴子上,带出点点雨滴,王美人垂着头,直至视线里再看不到那一抹白,她才抬起头来,朦胧的雨帘里,沈之秋已然走远。
王美人站了片刻,也转身往回走,帮她撑伞的宫女疑惑道:“主子不是要去陪昭仪娘娘说话的吗?”
王美人道:“不想去了,回宫吧。”
第32章 一心
今年的除夕夜宴傅徇特意让周昭仪来负责,周太后得知后很是欣慰,高兴地对边旗说,皇上这是要历练周昭仪,好让她多些经验,这样于她以后登上后位也有好处。
除夕之后,周昭仪便卧床歇了好几天,说是身上提不起力气,总觉得懒懒的想睡觉,却又不肯传太医,只说是自己这几日忙于后宫事务,累着了。周太后端着一盅人参红枣粥坐在窗下,听到毓秀宫的宫女回禀此事,宫女走后,太后搅着碗里的粥,沉凝半晌,忽的抬起头,对边旗说:“意心这个症状,难不成是有喜了?”
边旗听后也觉得有可能,笑道:“那可要恭喜太后了,只是昭仪娘娘不肯让太医去瞧,总得要瞧过才好放心啊。”
“说的也是,意心年纪小,大概自己还没发现呢,明儿你找个太医去瞧瞧。”一想到周意心可能怀了傅徇的孩子,周太后就止不住的高兴,大皇子傅珏从小造了那么多罪,是个体弱多病的,要是周意心能生下一个皇子,再当上皇后,那天下自然还在她的掌控之中。
第二日,还没来得及去找太医,傅徇一早便来永寿宫给太后请安,太后心里高兴,对他的态度也越发好了,母子俩在暖阁说了好一会儿话,太后还留了傅徇在永寿宫用午膳。
太后抱着那只雪白的哈巴狗,边逗着边对傅徇说:“这几日意心病着,皇帝可有去看过啊?”
傅徇忙道:“原本是想去看看的,可是她却推脱了,说是没什么大碍,病中没有上妆,不宜面圣,儿子也就没有去。”
“哀家看哪,她哪里是病了,这是借故躲懒呢,这孩子从小就这样,不愿意操心,前几天的除夕家宴她一个**办,恐怕是累着了,真是孩子气,这样娇气以后怎么能当大任。”周太后看似责备,实则暗喻,字里行间都在说周意心是个当皇后的材料。
傅徇心里冷笑,面上却还是恭敬笑着,顺着太后的话头往下说,“意心年纪还小,多历练历练就好了,今日儿子留在母后宫里用膳,不如叫意心也过来吧,去年母后就说过,咱们是一家人,一年到头总该安安静静坐着吃顿饭。”
听傅徇这样说,周太后心里不知有多高兴,她真以为傅徇是看中她们这一家,看中周意心的,顺势想到傅徇再怎么宠爱沈之秋,到底是个生不出孩子的,没有固宠的能力,于是笑道:“皇帝难得和哀家想到一块儿去了,只是意心病着,怕是不愿意起来。”
“方才母后不是说她只是借故躲懒吗,让边旗嬷嬷去请,就说朕和母后都在这,朕想着,她总不会不来。”傅徇提议。
周太后笑着应了,唤来边旗,吩咐道:“你带个太医去毓秀宫瞧瞧意心,若是没有大碍,叫她来永寿宫用膳。”
“奴婢遵命。”边旗领命而去。
傅徇又和周太后继续说话,聊着今年朝堂上官员的变动和边塞的事宜,傅徇道:“前年和谈后,突厥老实了一阵子,最近又开始不安分了。”
周太后心中一动,想到自己的小女儿,傅冉如今已经十五岁了,担心傅徇会为了改善和突厥的关系,而提出和亲的做法,于是忙道:“突厥如此猖狂,皇帝不可轻易饶恕,如今国库充盈,若是他们继续作乱,定要出兵平乱才是。”
傅徇对周太后心中的想法了若指掌,他今日对她提起突厥的事情,也是想提醒她一下,便道:“母后说的是,自然不能饶恕的。”
母子二人正说着话,去了不久的边旗匆忙回来了,她走的很急,看起来失魂落魄的,进来先是看了傅徇一眼,而后颤抖着跪**来,给太后复命:“禀皇上,太后,奴婢……奴婢按您的吩咐去毓秀宫请了昭仪娘娘。”
周太后见她这样一副样子,不由问道:“怎么?意心不肯来吗?”
边旗仿佛受到很大惊吓一般,脸色惨白,她对屋子里伺候的几个宫女说,“你们都出去,将门关好。”
宫女们依言出去了,顺手带上门,屋子里便只剩下三个人,太后对她这个行为十分不解,皱着眉问:“到底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