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玹眨眨眼睛,虽然不知道林朝余在生哪门子气,但是直觉告诉他还是别往上撞为妙。如果换做是其他不相干的人,早就让对方哪远滚哪了,但对方若是林朝余,好歹大家都这么熟了,也说不出什么“滚”字了。
赵玹决定避开这个话题:“劳驾,先让让?我去给你哥办个事。”
“你知不知道这很危险,除了那些倾家荡产的赌徒,进多金坊的人有几个是全须全尾出来的,你以为自己武功不算低就这么放肆吗,你真当这里还是青城教可以护着你吗?!”
赵玹越听越诧异:真生气了?
“噢,你原来在担心我,”赵玹摆摆手,“不用担心,这回我去不单单稀罕三皇子那什么要求,主要还是为了找那个陈三金算算陈年旧账。非去不可,不必拦我。”
林朝余硬生生被他给气笑了,短暂沉默后,把抵着门的身子移开,语气也缓了下来:“吃了晚饭再去吧,多金坊的晚上才是最热闹的时候。”
第19章 薄冰 (五)
三皇子从国公府出来,刚回到府邸,便察觉到了什么,翻身下马,将马交给下人,自己走到了无人的走廊处,对着远处的雪景道:“是来找我算账的吗?”
林朝余无声无息地落在了殷宏焕的身后,没有戴面具配玉佩,也没有拿古刀,只是平常打扮,却用着极其冰冷的语气:“我说过,皇上要对赵玹不利,这就是我帮你的理由。”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赵玹已经答应,他既然愿意去,你不如尊重尊重他的意见。”殷宏焕顿了顿,接着道,“我知道这话不好听,你不如先冷静冷静。”
没等林朝余说什么,殷宏焕自嘲地笑了:“我也没想到我会说出这种话,其实我很羡慕你和夕济的手足之情。我一开始只是喜欢领兵打仗而已,然而身在皇家,手握重兵,太子气量狭小,形势如此,他若是当政,那么就是我死。赵玹不喜欢皇家人,我理解。这种……两个男人之间的事,我在军营也见过,不赞同却理解,我看得出你对赵玹认真,但是你的兄长毕竟把他当外人,你不必太过苛责他。”
“我不是来听你开脱和讲大道理的,我只是来警告你的。”林朝余猛得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指着殷宏焕,“没有下次。”
林朝余这个举动殷宏焕也是吃了一惊,堂堂三皇子被青麟卫头子拿匕首明晃晃指着,又是无奈又是头疼:“放心,我不会得寸进尺。”
林朝余听罢把手上的匕首往前一丢,“当”得一声,匕首整根插入殷宏焕脚下,转身便走。
“等等。”殷宏焕叫住他,“就这么回去了吗,我记得我好像还从未和青麟交过手。”
林朝余脚步一顿,微微偏头,眼角余光瞟向殷宏焕,紧接着这个人移动到殷宏焕身后,对着他的心口就是一击。
殷宏焕很快反应过来,回身就是一掌。两掌相对,两人齐齐退后了一步,下一秒林朝余又冲了上来。
“果然,还得靠这种方式给你降降火。”殷宏焕把身上的披风解了扔一边,“看来今天有幸见识开国至今让朝堂谈之色变的青麟了。”
这场比试结果如何没人知道,其他人只知道接下来几天的三皇子都是肿着半边脸。
不过眼下林朝余让赵玹用了晚饭再去,赵玹闲来无事便出门去多金坊附近溜达了一圈,到了饭点回来,却见不着林朝余的人,倒是林绾寻来了。
“小婶,我们去前厅吃饭吧。”林绾上前拉着他的手,“一家人应该一起吃饭的,但是你之前一直不来。”
“你爹娘叫你来的吧。”赵玹把刚刚瞎晃悠顺手买的一包糖果给林绾,“拿着,给你买的,不告诉你娘,但是别吃太多,一天三颗不能再多了,要是多吃我就跟你娘告状去。”
林绾眼睛笑得跟月牙似的,美滋滋地收下,从里面拿了一颗出来送到赵玹嘴边,示意他张嘴:“啊……”
赵玹张嘴接下,尝了尝味道:“嗯,还不错。”
林绾也往自己嘴里塞了一颗,拉了拉手:“那我们走吧。”
“我便不去了,今晚还有事情要做。”赵玹把手抽出来,“你快些把糖吃了再去吃饭,别让你娘看出端倪来。”
“好吧。”林绾失望地说道,在走出门的时候又回头,“那等下次小叔在的时候,小婶再和小叔一起来吃饭吧。”
赵玹愣了愣:“林朝余不在吗,他去哪了?”
“不知道哎,小叔很忙的,有时候在皇宫,有时候又在外地。噢对了。”林绾像是想起了什么,“可以问问青麟卫的哥哥姐姐嘛。”
林绾说着就对外面道:“有青麟卫的哥哥姐姐吗?”
过了好一会,没人出来,林绾仰着小脸,嘟着嘴:“好像不在哦。”
“之前有,不过这会儿应该去找唐枫传话了。”赵玹拍拍林绾的脑袋,“罢了,天色不早了,我先出门了,你去找你爹娘吧。”
“不吃晚饭吗?”
“不了,习武之人不打紧,这事还是早点解决为好。”赵玹说罢沉默了好一会,才捂着额头,别别扭扭地道,“还有,林朝余回来了跟他说,让他没事少瞎担心。”
话虽如此,但赵玹总有一种直觉,他觉得林朝余大概不会回国公府,而是会出现在另一个地方。
果不其然,林朝余在多金坊门口,就见着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林朝余在多金坊门口也不知候了多久,看着赵玹笑得诚恳又带了点那么阴谋得逞的感觉。
“玹儿,来啦。”
赵玹:“……”
赵玹正准备自己装作不认识他立刻走人,林朝余手疾眼快上前揽住他的肩:“来都来了,别走嘛,你不用担心我,我这次非去不可,不用拦我。”
风水轮流转,同样的说辞,这回轮到赵玹被噎得不行,咬牙小声道:“行啊你。”
“过奖过奖。”林朝余摸摸鼻子,“我在门口站了那么久不进去,只说在等人早就引起他们注意了,我们现在可被他们盯上了。”
赵玹往周围看了看,果然有人在悄悄盯着他们,赵玹给了林朝余一个警告的眼神。
其实关于林朝余的安全他现在倒不怎么担心,毕竟和自己过招的时候那还挺能打,但现在他也一并来了多金坊,岂不是让他和自己一起身入险境了?
“明知危险你还跟来。”赵玹叹了口气,“这么会给自己找罪受?”
“嗳,我这人大概有病。”林朝余颇为认真,“就喜欢看着你没事我才安心,要不然我这一天提心吊胆实在难受……读书写字吟诗作对也无法缓解的那种。我还有个诗友,为人很有才华,就是好赌,是这里的常客,你放心,万一有事我就去找他帮忙蒙混过去,绝对不会给你拖后腿。”
至于是真有这个诗友还是假有这个诗友,谁又知道呢?
这两人还在嘀嘀咕咕,多金坊已经派人上来询问了,颇为殷勤:“二位可是一起的?这大冷天的都在门口站了好些时辰了,可别冻着了,赶紧进去坐坐吧。”
赵玹闭了嘴,和林朝余对视一眼,颔首。
多金坊里放了大暖炉,一走进去便暖烘烘的,和外面几乎是两个世界。里面人还挺多,不过都只围着几张小赌桌,看上去规模并不大,说它是普通的小赌坊赵玹还信,若要说它是什么能给太子私养军队的地下大赌坊,那还真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