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清单手握着缰绳,另一只手捏着下巴,眯缝着眼睛说道:“姜,还是老的辣!”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难不成还去夜探皇宫?”阿清说着,又兴奋了起来。
顾衍瞥了他一眼:“回府睡觉。”
“嗨,睡觉多无聊嘛。”阿清说着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清澈的眼眸蓄着些许雾气。
“算了,还是睡觉去吧。明日还要去看比武呢。”
二人将追风闪电送回福叔那里,临走时,闪电对阿清恋恋不舍,那双马眼亮晶晶的,阿清摸了一把,湿漉漉的。
“你,你哭啦。我的小乖乖,你莫不是舍不得我?”
闪电用头蹭了蹭阿清,眷恋之情已经不能再明显了。
阿清指着闪电对顾衍说道:“呐,是他移情别恋了,你可不要怪我哦。”
顾衍拍了拍闪电的头:“快回去吧,日后常来看你便是。”
闪电低吼一声,果然乖觉的跟着追风回去了。
在福叔这里换好卫队军服,阿清笑着对福叔道:“多谢福叔啦!”
福叔摆摆手:“清少爷客气了,都是老奴应该的。”
望着二人走远的背影,福叔忽然老泪纵横:“回来了,可算是回来了!”
本以为回去就能睡觉的阿清,不出意外的在将军府正厅撞见了嘉仪长公主。
或者说,嘉仪长公主就是特意等在此处。
阿清往顾衍身后一躲,委屈道:“少将军,要保护我呀,不然可没人陪你演戏了。”
顾衍抬手将阿清护在身后,侧头说道:“别怕,我在。”
嘉仪强忍着怒火:“这么晚了,你去哪儿了?”
“今晚夜色好,出去走走。母亲这么晚不睡,是有事儿?”
嘉仪指着阿清,愤恨道:“这个妖孽,你赶紧给本宫赶出府去,明日上清园比武,休要叫他再去丢人现眼。”
“母亲这话何意,阿思何时丢人现眼了。有些人不过是嫉妒本将军寻了位如此俊俏的男子罢了,何必在意他们说什么。再说,圣上已经见过阿思了。还要本将军好好照看阿思,最好是,寸步不离呢。”
阿清憋着笑,少将军还真会狡辩,明明圣上是要他盯着自己这个嫌疑犯,不过,看着嘉仪一张脸气的扭曲起来,阿清心里说不出的畅快。
“你!你就偏要与母亲作对么!清河公主已经拒绝和亲了,你还要怎样!”
顾衍微微一笑:“当然是,娶阿思进门了。”
长公主直接气了个倒仰。
阿清扯了扯顾衍的袖子:“少将军,戏过了啊。可别把长公主气个好歹出来。”
“放心吧,我有分寸。这一关早晚都要过的。”
“啊?”阿清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少将军,您快少说几句吧,公主这几日思虑过度,日日神伤,还不是为了少将军好。可怜天下爱父母心啊,少将军,您就与公主服个软吧。”
“宋姑,本将军十分喜爱阿思,只想将阿思留在身边而已。好了,天色已晚,阿思累了一日,该歇息了。宋姑也快扶母亲回去休息吧。更深露重,可莫要着凉了。”
顾衍说完,揽着阿清的腰,径自回了芙蓉院。
阿清不好意思的回头朝宋姑笑了笑。
嘉仪气的浑身发抖:“这小妖精是在跟本宫示威吗,啊?”
“公主,少将军已经被这人迷惑了,咱们还得从长计议。若阿思在背后说些什么,只会让少将军更加远着公主了。”
嘉仪使劲攥着拳头:“咱们走着瞧。”
阿清刚进芙蓉院,便见包进在门口焦急的张望,瞧见阿清回来了,忙的上前:“阿思少爷,您回来啦,药已经让桂嬷嬷热了好几遍了。”
阿清捂着脑袋,叹了口气:“又要喝药了,也不知老和尚弄的什么方子,苦死人了。”
顾衍笑着拍了拍他的头,像拍闪电一样:“快去喝药。”
阿清一脸郁结的将药喝了个干净,无尘说,这药得趁热喝,还要一口气喝下去,若是中间断了,只会觉得更苦。
阿清这头刚撂下碗,顾衍突然将一个丸子似的东西塞到他嘴里,继而一股清甜的味道蔓延开来。
是糖球。
阿清一脸餍足的弯了弯眼睛:“少将军,你还真是体贴。”
包进红着脸将托盘端了下去,好像自从阿思少爷出现后,他们少将军就和从前不一样了,不再冷冰冰的了。
也是前几日包进才知道,他们少将军,原来不瞎。
只不过除了顾管家和顾副将还有桂嬷嬷之外,芙蓉院没人知道这事儿,如今少将军在自己面前也不避讳了,看来自己也成了少将军的心腹了呢。
不,是阿思少爷的心腹。
“果然是受宠啊。”
包进打了清水侯在外面,寻思等少将军回房,他再进去,免得打扰二人。
只是等了好久都不见人出来,包进又去添了热水。刚到门口便听顾衍吩咐他进去。
包进低着头挪着小碎步进了屋,也不敢抬头,只影影绰绰瞧见阿思少爷已经被少将军哄睡了。
顾衍将阿清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怀里,轻声哄到:“阿清,漱口。”
阿清迷迷糊糊的含了口水,在喉咙里咕噜噜几下。
“吐出来。”
阿清乖觉照做,听话的不得了。
顾衍随后又拧了帕子,替他擦了脸,这才将他放下。
阿清半醒半梦间,瞧见包进出去了,嘀咕了一句:“戏够了,终于可以睡了。”
顾衍一时间哭笑不得。
第18章
阿清惦记着看比武,是以起了个大早。眼见着到了夏季,上京城的天儿也一日比一日热了起来。
今日天气不错,阿清只穿了一件红色束腰窄袖便装,黑色绣祥云纹压边儿,配一条黑色嵌宝石腰带,腰间依旧挂着那半块玉佩。一头墨发只用一根白玉簪子束起,略有些苍白的脸色非但没有丝毫减弱他的英俊,反而更添一丝柔弱的美感。而这柔弱在他身上,又糅杂着一股坚韧,叫人移不开眼。
包进每日替阿清换好衣服,都情不自禁的要赞叹一番。
而顾亭见阿清日日都要换一身崭新衣裳,且做工用料皆是上乘,便阴郁的瞪着他,叨咕一句:“小妖精。”
上清园在皇宫以北,原是一处皇家猎场,占地颇广。早有人在此处设了擂台,阿清到时,上清园已经围满了人。
比武大会不比漪澜殿宫宴,气氛要更轻松,不少上京世家子弟摩拳擦掌,期待在此次比武中崭露头角,得皇帝青睐,一步登天。
再往前走,只见围了一堆人,争抢着似是要看什么东西。
“哎呀呀,都别挤,别挤,当心挤坏了,少将军可是要发飙的。”
是季斐的声音。
混乱中,又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天啊,少将军的眼疾好了!”
他话音刚落,周围瞬间死一般寂静,原本争抢着的一众少年人齐刷刷的转头看向一红一白施施然前来的两位青年。
白衣淡雅沉静,红衣热情似火。无论身处何处,都自成一道风景。
顾衍昨夜便将那布带扔了。早上阿清见到他时,还诧异了一下。这人装了那么久的瞎子,怎么突然就不装了。
顾衍只摇头笑道:“装够了。”
“哎,上京城又多了一条惊天消息啊。好了,少将军的眼睛早就有所好转,先前蒙着布带,只是还不适应光线罢了。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散了散了。”阿清摆了摆手,拉着顾衍往自己座位走去。
抬头瞧见被人围着的季斐瞪大眼睛往这边看,手里还握着一条亮闪闪的鞭子。
“那什么东西啊?”阿清狐疑道。
“寒月钢鞭,上次季少爷来府上借走的。清少爷当年改造了这钢鞭,曾当众舞过一次。钢鞭设计精巧,一旦被缠上,便再无脱身机会。不少人不服气,一一上前比试,全都败下阵来,清少爷甚至连暗器机关都用不着开启。”
“后来,后来清少爷出事,这寒月钢鞭便一直保存在府里的兵器库了。好多人都想见识一番暗器的力量,想来今日就能见识到了。”
顾亭这话一语三关。自然是夸奖薛清天资聪颖又武艺高强,无需借用暗器也能打败对手。而季斐就……差强人意了些。自己呢,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弱鸡,就更差劲了。
阿清笑了笑:“那我可得好好看看呀。”
顾衍点头:“是要好好看着的。
及至成康帝和各国使臣到齐后,现场骚动才歇下。成康帝见顾衍恢复如常,只略扬了扬眉,眼神又在阿清身上停留片刻,意味不明的扯了扯嘴角,倒也不似旁人那般惊讶。
阿清虽然不明白成康帝的态度,但他能感觉到,成康帝对他是没有恶意的。
这时有官员宣布比武正式开始。阿清也敛了心神,抓了把瓜子看热闹去了。
先上场的是沙倭国的武士石原,这人身形矮小,使一把长刀,横劈竖砍加直刺,动作简单明了,并不如中原武功那样讲究美观,但每出一刀,都直奔要害之处,刀锋凌厉,又狠又准。
“这套刀法精髓之处不过在于一招一式的专注。没有多余的动作,也不会轻易出刀,但只要出刀,必一招制敌。若是改良一番,倒是可以适用于军队作战中。”阿清看的津津有味,不自觉的跟着点评起来。
“没错,刀法招式干脆利落,且易懂易学。”顾衍点头道。
“但也要考虑灵活性,这刀法固然简单,但大开大合,若稍有防御不当,整个人便暴露在对手面前。”顾亭说道。
“石原必是浸淫刀法多年,你看他已暴露要害之处,但对手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攻入要害,反而更加急躁,给了石原可乘之机。”阿清道。
说话功夫,石原又打败一人,至此已连胜三局。
上清园比武规则便是一人守擂,直到被对手击败,方才下场。继而由胜利者继续守擂,如此进行车轮战,直到最后一人。
顾亭摩挲着手里的刀柄,目露精光,跃跃欲试。
“顾亭,你还等什么,还不快上,咱们大梁威严,岂容小国武士践踏!”季斐扯着嗓子喊道。
季康瞪了他一眼,季斐悻悻的缩了缩脖子:“我又没说错!”
“你还是想想自己怎么办吧,苏达可不是好对付的,被他打成猪头倒没什么,但如今你手里握着的是寒月钢鞭,可别辱没了它的名声。”季康沉声说道。
“你又看不起我。”季斐小声嘀咕。
季康仰头喝下一口酒:“事实如此,当今世上,再没有一人能比得过当年的他。”
季斐有些怀念的抚了抚泛着寒光的钢鞭:“阿清哥哥,你放心,我一定会打败苏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