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丰收接茬道:“当然是真的了。朱州牧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他得知本州百姓的日子过得有多疾苦后,心痛得好几天都没睡好觉呢!大家放心吧,以后有了朱州牧,一切都会和以前不一样的。”
朱瑙交给他们的任务,除了让他们向村民们说明新税法,亦希望他们能使百姓明白州府已然万象更新。如此一来,才能让百姓重拾对州府的信心。陆求雨这人比较老实,不太会吹捧人,王丰收则比他油滑些,嘴也甜得多,有他添油加醋,老百姓果然更感动了。
“天呐!”
“竟有这样的好事!”
人群哗然不已。如果说刚才他们还对王丰收的话有所质疑,现在则是完全相信了。这位新州牧,绝对是个大善人啊!!
有几人甚至激动地抱头痛哭起来。他们本来以为已经走到绝路了,谁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转机竟然来得这么快。若真的只需要交十一的田税,他们以后再也不用害怕会饿肚子了。
“对了,朱州牧还有交代。”
陆求雨一开口,喧闹的农户们立刻安静下来,竖起耳朵听他说话。
陆求雨道:“他知道本州山贼成患,想要治理山贼之祸。希望大家如果有任何关于山贼的线索,譬如哪个山头有山贼、山寨建在山上的什么地方,山寨里有多少人、山贼是什么出身等等……任何线索都可以,全都上报州府。如果你们提供的线索对治理山贼起到重要作用,州牧会给予奖赏。”
他话还没说完,农户们已经迫不及待地抢着提供线索了。
“我知道我知道!”
“翠屏山里……”
“那些山贼……”
“我不要奖赏,我只要打死那些山贼!”
无数声音混在一起,吵得陆求雨和王丰收头都大了。孙老连忙站出来主持局面,让大家一条一条说。白水村的村民备受山贼侵害,已经跟山贼打了很多交道了,因此他们对山贼也有不少了解。他们一边说,村里识字的人一边记录,回头一起呈交给州牧。
等陆求雨和王丰收把该交代的交代完,该收集的收集完,准备离开的时候,白水村的人对他们的态度已经和先前截然不同了。
“不好意思啊两位大哥。”一个年轻人想起刚开始时他们差点把两人给打了,顿时一阵后怕,也生怕这事会得罪新的州牧,忙找借口解释,“刚开始我们还以为有山贼来了,所以才……你们可千万别生气。”
“对对对,我们以为是山贼呢。两位小兄弟,要不你们留下吃顿饭再走吧,我们给你们煮点好吃的,当吓到你们的赔罪。”村民们忙不迭地解围。
陆求雨、王丰收:“……”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点心虚。在几天之前,他们的确就是山贼来着……怎么说呢,摇身一变忽然当上官差了,就连他们自己也完全没想到。人生真是充满变数啊……
村民热情挽留,两人只得拒绝:“不吃饭了,我们还得去别的村宣布新法呢,该走了。”
“这么快?那两位小兄弟,我家刚烙的饼,你们带几张路上吃吧。”
“我这还有一筐鸡蛋……”
“不不不,不用了。”陆求雨连连摆手,“朱州牧说了,我们不能随便收百姓的东西。”
“收东西都不让??以前那几个混……官吏,可从我们家抢走了不少东西呢。”
“看来新州牧跟以前的州牧真的完全不一样。唉,他怎么就不早几年来阆州呢?”
“现在也不算晚啊,他来的很及时。”
“对对对,很及时,幸好他来了,要不然我们可就惨了……”
又寒暄片刻,天色已经不早,陆求雨和王丰收与感动不已的村民们告辞,又向下一个村庄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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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官吏们从吏舍里出来,到院子里领早饭。
厨娘已经备好大桶在院子里站着。官吏们排着队依次上前,厨娘用大勺在桶里捞一勺,盖进官员碗里,喊道:“下一个——”
打好早饭的官员走到一旁,用筷子搅了搅碗里的汤水。顿时一脸晦气。
“又是米糊!每天都是米糊就算了,还一天比一天稀!猪都吃得比我们好!”
“嘘……别说了,万一让人听见告诉州牧……”
“告诉州牧怎么了?发不出俸禄,还整天让我吃这个,这官我都不想当了!”
文吏大都住在州府的吏舍里,饮食也由州府负责。由于州府的粮都被作乱的厢兵抢走了,钱也就剩下一点,花销不得不非常节省,官员们每天吃得也越来越差。
窦子仪捧着自己的米糊从抱怨的人身边路过,那抱怨的人警惕地看了他一眼,立刻闭嘴了。到底还是怕真传到朱州牧耳朵里去了。
窦子仪喝完米糊,把碗洗干净,便动身找朱瑙去了。
……
朱瑙正在看公文,忽听外面有人敲门,道:“进来。”
窦子仪推门走进来。
“窦主簿,有事?”朱瑙将公文推到一旁。
窦子仪沉默片刻,开口道:“州牧,州府的伙食太差了。很多人都不满意。”
朱瑙歪歪头,“唔”了一声。俸禄欠一段数日问题倒不大,至少还有盼头。但每日饮食若是太糟糕,的确会影响官员们干活的心情,令他们消极怠工。
说到底,充实府库可以不着急,但还是得筹一笔应急的粮款,用来维持州府的运作也好,用来治理山贼也好,做很多事都需要钱。
窦子仪建议道:“要不向富商大贾征税?”
朱瑙道:“征?不行,还是先借吧。”
窦子仪明白他的意思。现在州府形势太乱,稳定才是要务,对于富商大贾,他们现在得罪不起。而且廊州因为山贼凶恶,倒也没有势力大到会影响州府统治的巨富豪强。
朱瑙思索片刻,道:“你照我说的,写一份借款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