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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降书发出后,虞长明率长明寨全寨来降,此事在蜀中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长明寨无疑很有号召力,没过几天,陆陆续续又有几个小山寨主动前来投诚了。然而规模稍大一些的山寨,却始终都没什么动静。
那些个山寨,大都是被当初官府的招安令养出来的,有不少还幻想着高官厚禄,因此又如何愿意被一道招降令收服呢?
这一点朱瑙早有预料。在研究了几日地图后,他将窦子仪和虞长明找来商议。
朱瑙道:“我得来个杀鸡儆猴。”
虞长明懂他的意思,皱眉道:“屠狼寨?”
朱瑙摇头:“这只鸡太大了,容后再杀。”
虞长明松了口气。
先前屠狼寨做了数月厢兵,又把州府抢劫一空。如今他们已是兵粮充足,人人持刀持械,实力非同一般。既然要杀鸡儆猴,就得有必能杀鸡的把握,若不然只能是徒增笑料,人心向背。虞长明没有必胜的把握,朱瑙也清楚这一点,因此屠狼寨贸然动不得。
朱瑙摊开窦子仪所画的地图,用树枝指了指地图上的某一处:“我想先从这里下手。”
几人定睛一看,原来是黑山寨。
那黑山寨是去年下半年新冒出的一个山寨,壮大迅速,如今已有二百余人。寨主名唤刘黑山。刘黑山显然眼热屠狼寨所得待遇,因此模仿屠狼寨的残暴行径,这大半年来杀害了不少无辜百姓。
这黑山寨也不是只小鸡,并不好对付。寨中多是残暴投机之人,而且两百人的人数也不算少了。若能成功拿下黑山寨,对于阆中的诸多山贼来说绝对是个不小的威慑——如黑山寨这样残暴、庞大的山寨都被州府拿下,足以说明州府治匪的决心和治匪的能力。那些心怀侥幸之人的幻想必将破灭。
于是虞长明弯下腰,仔细端详地图。黑山寨在白塔山上,白塔山山势较陡,是个易守难攻之地。民间提供的线索里虽有刘黑山等人出身祖籍等消息,只是刘黑山心狠手辣,早已亲人断绝关系,这些线索一时也利用不上。
虞长明神色凝重:“山势易守难攻,且山贼熟悉山地地形,可能在山中设下陷阱。若要有必胜的把握,少说需三五倍兵力。”
朱瑙道:“我并不打算强取。我找你们来,便是想看看,有何智取之计。”
虞长明想了想,道:“山地一大缺陷,便是山产有限。若能断其补给,不失为一计。不过围山亦要消耗我们大量的人力与物力。”
“嗯。”朱瑙点头,“若无更好的方法,再考虑围山吧。”
那黑山寨刚抢了一个村子,山上到底有多少存粮他们并不清楚。围山需要许多人手,围山的官兵需要消耗大量粮食。以州府目前的底子,做这样的事尚有些勉强。万一黑山寨上粮草充盈,扛他个三月五月,这对州府也是极大的损耗。而且蜀中形式混乱,越快平定越好,拖得越久,隐患越大。
不过围山也不是没有好处。若真采取围而不打的方式,至少厢兵不必徒然葬送性命。别说虞长明不忍心,朱瑙也舍不得。因此,若无更好的选择,此方法未必不可一试。
窦子仪一直没开口,朱瑙问道:“窦主簿,你有什么想法?”
窦子仪这才缓缓道:“州牧,我不懂军事,因此不敢贸然插话。不过我方才的确想到一件事,不知是否可以利用。”
朱瑙道:“说来听听。”
窦子仪肃穆道:“在招安以前的几年里,州府也曾剿过几次匪,却每次都大败而归。州府损兵折将,损失惨重。固然有虞寨主刚才所说的地势缘由,不过我问过从前剿匪的厢兵,据他们所说,他们每次山上之前,那些山贼都早有准备,在山上设下重重埋伏,打得他们防不慎防。因此我想,州府之中,或许应有各寨的眼线——或者至少,也有能通风报信之人。”
这话说的朱瑙和虞长明都微微一怔。
的确,州府之中人多口杂,一有任何消息,往往很快就会走漏风声。朱瑙经商时总能提前打探到州府动向,长明寨也与州府里仪陇地区出身的官吏有暗中来往。以此类推,稍有些势力的山寨,想与州府中人搭上线,并非难事。
想到此处,朱瑙眯了眯眼睛,饶有兴致地笑了。
“不愧是窦主簿。”他笑吟吟道,“此事便交由你去办,你去梳理州府中各官吏祖籍、住地与姻亲等,凡可能与那黑山寨搭上线的,尽快理出名单给我,我会设法查证。”
37、第三十七章
郊外。
陆求雨和王丰收来到城外不远的一个村庄口, 四处打量。
“是这里吧?”陆求雨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比对村口牌坊上写的字,两边的字是一样的。
“应该就是这里没错。”王丰收确认。
两人对视一眼, 陆求雨收起纸张, 走进村庄。
“过了牌坊过小桥, 北边第三户人家……”陆求雨一边走一边小声念叨,停下脚步, 指着前面的一个院子道,“就是那间。”
王丰收定睛一看,门两旁贴的春联也和朱瑙告诉他们的对上了。如此一来,应该就是这户人家, 不会有错。
“走!”
王丰收拉起陆求雨,向那户人家走去。
两人走进院子, 刚要敲门,却见门是虚掩着的。王丰收见状,直接推开木门,大摇大摆地走进去。
陆求雨跟在他身后。
屋里有一个年轻女子和一个老年女子,年轻女子的怀里还抱着孩子,此刻两人正在逗孩子玩。忽然闯入的两个陌生男子把她们吓了一大跳,立刻戒备地抱紧孩子。
“你们是谁?”年轻女子警惕地问道。
两个小官差却不作答, 径自走到桌边坐下, 打量屋内摆设和老少三代人。
屋内有些昏暗,两人一眼就看见孩子脖子上挂着的金光灿灿的金锁,以及年轻女子和老年女子手上戴的金镯子。看起来价值不菲。
年轻女子被他们看得愈发紧张, 提高嗓门道:“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擅闯进来?我要叫人了!”
陆求雨有些心虚,王丰收却自然地翘起二郎腿,道:“周嫂子,周大娘,莫紧张。我们兄弟从山上出来办事,路过这附近,正好走累了,所以过来讨碗热茶喝。”
陆求雨不像王丰收那么会说话,于是只在边上点头。
周嫂子和周大娘闻言吃了一惊,面面相觑,狐疑地打量着两名官差。
王丰收和陆求雨也有些紧张,一个抖着二郎腿,一个盯着墙角看,只不做声。
屋内气氛一时陷入僵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