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又传来虞长明笃定的喊声:“兄弟们,今晚吃烤猪如何?”
士兵们一片欢呼。
袁基录:“…………”
很快,府邸大门打开,一排光溜溜的人从里面鱼贯而出。
=====
官府。
朱瑙正在翻阅账本,惊蛰从外面进来:“公子,虞大哥把袁基录抓回来了。”
“哦?这么快?”朱瑙看账正看得入神,头也不抬地摆摆手,“关起来吧。”
“是。”惊蛰转身出去了。
=====
两天后。
袁基录又困又渴又饿,正昏昏欲睡之时,忽听旁边有动静。他勉强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原来是士兵给他送饭来了。
士兵放下饭食就要走,袁基录忽然哑着嗓子开口叫道:“小兄弟,等一等。”
士兵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干什么?
袁基录吃力地扶着地面坐起来,抱着自己浑圆的双腿艰难地摆弄,最后弄成一个盘腿的坐姿,使他看起来仍有一些气势与威严。
他尽量不慌不忙地扯出一个笑:“小兄弟,烦劳给朱州牧带个话。我愿与他好好商谈,一切皆可商量。请他不必再晾着我,杀我的威风。本可皆大欢喜的事,又何必弄得两败俱伤呢?”
士兵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哈?你在说什么?”
袁基录以为他只是一名什么都不懂的小卒,泰然道:“你只需将此话传给朱州牧,他自会明白。”
士兵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他:“朱州牧没有打算见你。抓到你的当日朱州牧已在全城发布公告。月底就会将你巡街示众,在菜市口斩首。”又踢踢脚边刚放下的碗,“断头饭,多吃点吧。”
袁基录:“……!!!”
他脸上的泰然一片一片地碎了。
=====
官府中,朱瑙与徐瑜和几名官员坐在一处,仍在清理剩余的公文。这是一个庞大的工作,这几日来他们一直忙于此事。这亦是朱瑙上手成都府政事所必须的一步。
朱瑙翻了翻几摞卷宗,问众人道:“关于工商的卷宗是都被烧了,还是藏在什么地方?我怎么至今未见到过?”
徐瑜忙道:“恐怕是被烧了。存放那些卷宗的屋子那日也着火了。”
朱瑙微微皱了下眉头,“唔”了一声:“那倒有些麻烦。”
眼下成都的秩序尚未完全恢复,想要恢复秩序,少不得需要这些公文作为查证。眼下民间已有一些官司等着处置了。
徐瑜想了想,道:“若能找到卢少尹,他那里或许会有部分备份。再者他记性极好,他经手过的案子往往能记上很久,有他在也能复原一些卷宗。”
朱瑙叹气:“卢少尹藏得太好了,至今还没找到他的下落。”
徐瑜耸耸肩,低头继续整理。
忽然,一名士兵在屋外探头探脑,犹犹豫豫地不敢靠近。
惊蛰眼尖,立刻跑出屋去。他认出那名士兵,奇道:“你不是看守袁基录的么?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士兵挠挠头,不好意思道:“袁基录发疯似的大吵大闹,又哭又磕头,非说要见朱州牧,有要事要跟朱州牧商量。他说朱州牧要是不见他,一定会后悔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便来通报一声。”
惊蛰哑然失笑,他回到屋内,将那士兵的话转达给了朱瑙。
朱瑙听完,噗嗤一乐,不以为意道:“不必理他。”仍继续做自己的事。
徐瑜等原官员也听到了惊蛰的话,倒是面面相觑地停下了手头的事。
片刻后,徐瑜来到朱瑙身边,小声道:“朱州牧。”
朱瑙抬头:“怎么?”
徐瑜没开口。朱瑙见他似乎有话想说,便已明了,亦放下手中事务,与他起身走到屋外。
离了旁人,徐瑜这才开口:“朱州牧,你当真打算月末就杀了袁基录么?”
朱瑙道:“告示都发出去了,还有假么?”
徐瑜面有忧色,欲言又止。
他的想法倒和袁基录差不多,对于朱瑙来说最稳妥的方式应是留下袁基录,以他为傀儡,逐渐掌控成都府,然后等到合适的时机取代袁基录。第一次见朱瑙的时候,他便提醒过朱瑙此事需要从长计议。他以为朱瑙必定明白这个道理,于是没再说得更明白。却没想到朱瑙甫一抓住袁基录,便立刻昭告他要处死袁基录。
“朱州牧……”徐瑜舔舔嘴唇,思索着这话该怎么开口。然而他还什么都没说,就被朱瑙打断。
“徐少尹,我并未打算立刻即成都尹之位,等成都府太平了再考虑此事也不迟。你是怕我杀了袁基录会有后患?”
徐瑜点头。
朱瑙微微歪头,像在试图理解他的想法:“怕朝廷或是其他人来讨伐我?可我这里位置没有坐稳,外面应当也没有谁的屁股已经稳了。至于辖地叛乱……已经乱了。我眼下不是正在平乱么?”
徐瑜愣住。他担心的的确是这两点。
成都尹到底是一方诸侯,朱瑙杀害诸侯,一定会惊动朝廷。但正如朱瑙所言,眼下正是多事之秋,朝廷正被阉党掌控,而阉党已经自顾不暇,狗急跳墙到了放开兵权的地步。他们纵使有心也无力去管离京万里的成都府的事。
而又因兵权初开,眼下各地诸侯都忙于招兵买马,纵有人有心来插手蜀地之事以图谋好处,也同样是有心无力。再则蜀地自古因山川阻隔自成一统,易守难攻,如今正是各方豪杰迅速发展的好时机,聪明人不会在这时候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