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史顿时眼睛一亮,来精神了:“朱府尹怎么说?”
由于赵老大这边一直油盐不进,开价开得这么不合理,戴史都怀疑是赵老大自作主张,根本没给朱瑙好好传话。因此他建议刘不兴越过赵老大直接给朱瑙写了好几封信谈这粮饷的问题。看来他们的努力终于见效了。
赵老大慢条斯理道:“朱府尹说,二两的军饷是有点委屈贵军。让我给加一加。”
戴史眼睛更亮了,笑已悬在嘴边。
却听赵老大道:“每人每年三两,这就是朱府尹最高能给的数了。再多一文都不可能。贵军要是有诚意好好为朱府尹服役,过两年再加也不是不行。”
戴史的笑僵在脸上,正要分辨,赵老大却蓦地站了起来,笑嘻嘻道:“就这样吧。请戴副将回去跟你们刘将军禀报。如果刘将军还是不肯接受这个数,那太可惜了,是咱们没有缘分。我先回去休息啦!”说完便大摇大摆地出去了。
留下戴史目瞪口呆:“你……你!”怒气无处发泄,只能将桌子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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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的协商进展传回刘不兴营中,刘不兴一听也火大了:“他真这么说?军饷最多三两?我不接受就不谈了??”
回来传信的使者苦着脸道:“是,将军。戴副将原本还想再努力一番,可那边的赵司马直接闭门谢客,让戴副将只要告诉他答应还是不答应,其余的话一律不肯听。”
刘不兴怒道:“岂有此理!他打量我当真不敢打他吗?!我他妈都驻军在仁寿了,我一天就能挥师打进他成都去!”
使者不敢吭声,许竹本和贾聪也不说话。事情已进展到这份上,谁又愿意真的打呢?
刘不兴也就是放放狠话,待气头过去,他恼火地踹了下桌子,也不再提发兵的事了。
说实话,都谈了这么久了,除了这一条军饷谈不拢,其余条件都可谓十分优厚。他要的职位有了,朱瑙也同意了他两年内将军队扩充到两万,他在官府中讨要的几个官职都许给他了,甚至允诺让他带兵去打京兆府,打下来就把京兆府那宝地封给他。如果说一开始他很着急要和朱瑙合作,那现在他只有比一开始更着急。毕竟他想要的一切都已唾手可得,只差那最后一步了。
三两……总比之前的二两好了。
良久,他哼哼道:“许参谋,贾参谋,这事儿你们俩怎么看?”
许竹本看刘不兴的脸色、听他的语气,便知他已然心动,忙道:“那朱府尹一毛不拔,实在可恨!不过若这三两银子是暂时的,往后能再加上去,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再者虽说粮饷低了些,那朱府尹开出的其他条件倒也还不错。将军可以慎重考虑。”
刘不兴又看向贾聪。
贾聪抬起头,看着刘不兴。他并没有立刻开口,只默默看了刘不兴片刻,随后轻轻吐出一口气,缓声道:“属下觉得,粮饷上迟迟谈不拢,许是因为将军其他条件开得高了些。若将军不急着要成都大将军的封号、不急着要扩军和封地,这粮饷的问题或许还能协商……”
刘不兴愣住,勃然大怒道:“贾聪!你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本将军配不上成都大将军?!带不了更多的兵还是管不好封地?!”
许竹本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贾聪鼻子骂道:“贾参谋,你太过分了!将军忍你不是一两天了,你竟然越来越放肆!你到底什么居心?你是不是串通敌人了?!”
刘不兴听了许竹本的话,愈加恼火,抓起桌上的茶杯照着贾聪砸了过去!
贾聪被泼了一身茶水,碎瓷片落了一地。他站在原地不敢反抗。
刘不兴呵斥道:“你说,你到底什么意思?你看不起本将军吗?!本将军凭什么不能当大将军!”
贾聪垂下头,低声道:“属下不敢。既然将军觉得妥,属下也觉得妥了。”
刘不兴又抓起桌上几样零碎物件往贾聪身上砸去,砸完了才把气平下去几分。
他扭头冲着使者吩咐道:“去,告诉戴史,让他尽早把此事定下吧。”
使者诺了一声,赶紧退出去了。
105、第一百零五章
戴史终于同意让步。于是很快的, 谈判的结果传回了成都府, 也传进了刘不兴的军队中。
这是一件关系到军中每一个人前途的大事, 在谈判的过程中, 全军上下的士卒就十分关心此事。。等到结果出来, 这结果很快就在军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大清早,几个士兵早饭还没吃,就在打水的井边议论开了。
“哎,戴副将和成都府的协商结果你们都听说了没有?”
“当然听说了。妈的,还以为咱们投奔了成都府,以后粮饷就不愁了。成都府给他们新招的兵都那么大方,每年五两银子。凭什么每年只给咱们三两?他们是不是瞧不起咱们兄弟?”
“是啊, 一样都是兵, 他们能拿五两, 我们就拿三两。哪有这么不公平的?”
“到底人家是亲娘养的, 咱们确实刘将军带来的, 可不是跟后娘养的似的么?也没法儿了。”
“说实在的,成都府就给咱们这个待遇,还想指望咱们对他们忠心吗?”
士兵们正在对协商的结果发牢骚,有人左右望了望, 见四周没有军官,便压低了声音道:“你们还不知道吗?咱们只能拿到三两军饷这事儿可真怪不到成都府的头上。”
其他人吃了一惊, 连忙问道:“为什么不怪成都府?军饷不是他们给咱们开的吗?”
“是啊,可这事儿不是我们将军派戴副将去和他们谈的么?他们谈的又不只有咱们的军饷这一件事。你们想想,咱们将军被封了‘成都大将军’, 还又领官爵,又领封地。如果成都府真拿我们当后娘养的,为什么独独给将军那么高的封赏?还有去谈判的戴副将,连他都被成都府安排了一个高官位呢!”
众人愣了片刻,很快就全都反应过来了。
“你是说,刘将军和戴副将为了他们自己能得到封赏,所以故意不给咱们争取军饷?”
“何止是不争取?你们自己想,我们这里有五千兵马,成都府也有五六千兵马,而且那个虞长明跟了朱府尹多少年了,他怎么可能不把封号给虞长明,却给刘将军?刘将军必定是拿什么东西作为交换,才能说动他的。”
“!!!”
“所以,刘将军和戴副将是把我们都卖了,把咱们当成他们自己升官发财的垫脚石了!”
“……该死!我们跟了姓刘的这么多年,为他当牛做马,他竟然这么对我们?!”
士兵们很快都变得义愤填膺。
刘不兴手下的兵马并不是他自己招募来的,而是从前军户制度分配到他手下的。在此之前,当兵的的地位一向不高,他们在刘不兴的手下压根没过过几天好日子。可之所以还一直留在军中,一来是军法森严,若他们胆敢有违纪之举,轻则杖责,重则处死;二来则是待的年限久了,也成了习惯,与同僚长官之间亦有了一些情分,日子也就得过且过了。
然而打从入蜀之后,军中的人心就有些浮动。不为别的,就冲着成都府对参军制度的变革,就足以对他们的内心造成极大冲击了。
军户制度被取消了,军户不再天生就得当兵了;当兵的地位也忽然高了,蜀中的百姓不再歧视军人;更要紧的是,当兵还可以领到丰厚的粮饷,可以让自己的家人过上好日子!这让被压榨了半辈子的士卒们如何不动心念?再有什么样的情分也压不住了。
早上出来打水的士卒越来越多,井边围的人也越来越多,更多人加入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