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定睛一看,来人是个专门汇报徐州军情的信使。他神色焦急,看来真有要事。
那下人脾气顿时消了一大半,道:“请稍等,常侍还未起,我这就进去通报。”
“烦请尽快,事关军情,十万火急!”
下人也不敢耽搁,连忙快步朝府里跑去。
约摸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谢府大门又打开了。谢家下人冲信使道:“请进吧,常侍在里面等你。”
那信使匆忙道了声谢,快步朝里跑去。
谢无尘已简单洗漱了一番,披了身单衣在院子里坐着。他看到信使进来,问道:“徐州出什么事了?”
信使连忙摇头,急道:“谢常侍,不是徐州,是寿州出事了!”
谢无尘神色茫然:“寿州?寿州怎么了?”
寿州在淮河中游南岸,一直是陈国的国土,也算一块富裕之地。
信使道:“三日前,建武将军忽然宣称寿州州府官员故意克扣他们的军饷,里通外敌,有谋逆之心。于是他率领军队进攻了寿州!如今他们已攻下寿州多个县城,将各官府的钱粮全部充作军费了!”
“什么?!”谢无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马束竟然攻打了寿州?!?!先是强抢淮南大族,接着又攻占寿州官府,他是疯了吗!!!
这马束,俨然已不是什么陈**了,不管是先前的梁**还是现在的蜀军,都没有打过淮河。现在反倒是马束,又抢淮南又打寿州,俨然已经侵占陈国的多块国土了!!
——谢无尘却不知,马束因缺粮已到了燃眉之急的地步。他只有两条路可选,一是突破铜山打入中原抢粮,二是掉头打回江南抢粮。
以他现在的兵马和实力,进中原就是自寻死路,回头抢“自家”粮草还有一条活路。于是他才强行给寿州官府扣了个“克扣军饷、里通外敌”的罪名来煽动军心。实则寿州本就没有给他供给粮草的义务,根本就是无妄之灾!
而陈国朝廷拒绝资助马束,加上马束向蜀国投诚被谢无疾阻拦,使得马束以为自己投敌的行为已经被谢家和陈国朝廷知晓,索性也就撕破脸皮,反戈一击了!
“荒唐!荒唐!!”谢无尘气得手脚冰凉,不住发抖。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自冷静道:“此事通知各家了吗?”
那信使道:“应当有其他人已去了。“每家都有自己的耳目。这么重大的事情传回江宁的速度应该差不多,不出今天,各世家都会知道了。
亏得这些世家权贵们一直想着怎样给蜀国添乱,好使陈国的国祚长久。结果第一个向他们挥起屠刀的并不是被他们视为敌人的蜀军,反而是自己人!
谢无尘也不敢多加耽误,连忙派出数名下人前往各家,联络众家赶紧一起商讨对策了。
……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洛阳城内,午聪在行宫外等了一阵,直到天色又亮了不少,惊蛰再次迎出来:“午哥,进去吧,公子与将军在等你了。”
午聪点点头,大步朝里走去。
他来到朱瑙与谢无疾面前,向二人行了个礼,掷地有声道:“启禀陛下,将军,昨夜亥时,末将已将行刺谢将军一案的幕后主使抓捕归案!经过连夜审讯,案情已经水落石出!”
朱瑙缓缓问道:“主使者是何人?”
午聪道:“胁迫工匠的二人名为魏合、曹严,魏合是江宁人,曹严是鞍山人,两人都是陈国士卒。他二人于三年前加入陈**队,在马束手下任职,受马束赏识,被提拔为亲信。马束组建淮南军后,他二人也跟随马束到达徐州。行刺谢将军一事,正是马束指使他二人办的!”
还没被抓捕时,曹严魏合二人还颇有气节地打算为马束遮掩,将此事推给谢家。可实则午聪命人将他们押下去拷打,还没抽三五鞭子,这两人便吱哇乱叫着把什么都招了。
朱瑙和谢无疾听得此话,不由面面相觑——这已经是他们一早上从第二人嘴里听到马束这个名字了。刚才午聪等在外面等候时,里面的探子正是来向他们汇报寿州军情的。
朱瑙疑惑地问谢无疾:“你与马束有过节吗?”
谢无疾思索片刻,仍觉莫名:“我不记得了。”他自知仇家遍天下,但还真不记得什么时候与马束有过牵扯。
午聪忙道:“据魏曹二人所言,先前马束遣使来洛阳,希望能向陛下投诚,结果却吃了闭门羹。马束以为是将军暗中阻挠,才致使陛下不肯收降他,自那时他便暗中嫉恨上了谢将军。并且他认为只要谢将军一死,蜀国就会大乱,陛下手下缺少人才,必会大力拉拢他。”
谢无疾:“……”听了这番话,他又好气又好笑。谁给马束这样的自信?
而他一转头,发现朱瑙脸上没有半分笑意,眼睛微微眯起,流露出危险的光芒。
“呵呵……”朱瑙嘴唇轻启,缓缓道,“屠杀百姓,抢掠官府,还敢动我的谢将军!真是自寻死路。”
“传朕命令。”他突然提高声音,“十日内集结三万兵马,进攻徐州,取恶贼马束首级!”
311、第三百一十一章
马束攻占寿州的消息传遍江宁府, 江宁府的权贵们瞬间慌了神。
一大清早, 众人匆忙来到皇宫商量对策, 然而才刚开始没多久, 人们就吵了起来。
“我早说过应该给他军费!他招了那么多人, 又发不出军费,他当然会被逼急了!现在好了,他直接自己出兵抢了,我们怎么办?还没跟蜀军交战,反倒要先打内战了!”
“开玩笑!马束此人狼子野心,从前还未暴露也就算了,如今他已然叛变, 你竟然还说之前该给他军费?给他军费, 让他继续壮大, 然后取代我们吗!”
“如果一开始就给他军费, 他未必会做乱……至少他不会那么快作乱!咱们还能想别的办法稳住他, 甚至接手他的兵权!可现在呢?”
“少在那里说风凉话了,他从一开始就有不臣之心,根本不该姑息!你要说先前该给他军费,我还说一开始就不该让他去淮南呢!”
“你这话什么意思?让他去淮南, 当初你不也同意了么?”
“行了,都别吵了!你们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 还是赶紧想想眼下的对策吧!”
“柳八,事情闹成现在这样,你们柳家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
这些世家权贵们往日都客客气气的, 纵有什么矛盾,也大都不摆到台面上来,只在暗中角力。如今吵成这样,互相指着鼻子斥责,实数罕见。
而坐在首座上的韩如山更是面色难堪,连连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