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陈国朝廷发兵征讨马束,马束竟然还能再找出借口,说朝中的权贵也被蜀人收买了,准备出卖江南的百姓给蜀国盘剥。并且他还用上了威胁的手段:所有淮南兵都已经被陈国朝廷视为叛军了,向朝廷投降只有死路一条,唯有跟他一起抵抗到底,令朝廷畏惧、收回成命,他们才有一条活路。
这一次被他忽悠住的人更少了,淮南兵们越来越怀疑自己的主将居心不灵,但是因为怕死,再加上马束制定了一套严密的等级控制军队,是以众人仍然只能跟着他干。
而柳惊风派人说降,就打破了马束的谎言,给了淮南军另一个选择:回头是岸,陈国还是愿意接纳他们的。
郊野上,淮南军的军官冲着柳惊风拱了拱手,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阁下姓名官职?”
柳惊风和蔼地答道:“在下姓柳,名惊风,家中行八。”
军官顿时大吃一惊:“你是柳校尉!”
这陈国百姓还没有不知道谢家柳家等大世家的,柳惊风又是柳家子弟中名气最大地位最高的一个,顿时让淮南军的军官受宠若惊。
柳惊风亲自出面与他们商谈,可谓拿出了陈国朝廷的最大善意。再加上柳惊风一通温和的安抚,几个摇摆不定淮南军官都忍不住痛哭流涕起来。
没过多久,几名军官就完全被说服,迫不及待向柳惊风表起了忠心:“马贼可恨至极,皆因他编造谎话,煽动人心,才使我等误入歧途!从今往后,我等愿为柳公效力!”
柳惊风宽慰道:“回头是岸,如此甚好啊!”
几名军官约定回去以后立刻说服军队向柳惊风投降,众人这才散了。
望着几人离去的背影,柳惊风伸了个懒腰,嘴角挂上一抹笑意。
看来在蜀军南渡之前,他顺利收复淮南是没什么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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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黄昏。
马束安排好今夜巡防的人手后,几名军官找了过来。
“建武将军,不能再这么折腾了!”军官们绝望道,“已经连续三晚了,再这么下去,大家都要造反了!”
“是啊将军,我们就不能想想办法吗?”
蜀军几次夜袭,虽然没给他们造成多大损失,但攻心却极为成功。巡防的人疲惫至极,没轮到巡防的人也胆战心惊。大家都没觉睡,可不是要崩溃了?
马束只得道:“再坚持一下。蜀军远道而来,又连续出兵,他们也快受不了了。”
马束也没别的办法。他要么只能主动打过去,把蜀军打跑,可是以前他都做不到,更别说现在田畴带着更多兵马来了,他更做不到了;要么他索性带兵退回淮河以南,让出阵地。可现在不光是他舍不得徐州,而是离开了铜山做依仗他更难防守了。
所以他唯一的选择就是咬牙硬撑,与蜀军比比谁先撑不住。
军官们无可奈何。
入夜之后,亥时左右,果然又听外面喊声大作,火光摇曳。
马束披挂出营,指挥大军进行抵抗。没多久,蜀军隐约又有要撤退的趋势。马束心头烦躁,恨不能下令大军追上去把蜀军赶尽杀绝,可他亦知田畴或许就等着这一刻,已经在铜山那边布好了天罗地网。
正在他揣测田畴的计划时,忽然,营地的东面也亮起大片火光,喊杀声震天!
马束顿时急了:“怎么回事?!那里是什么人?!”难道陈军越过淮河打过来了?!
很快,就有慌乱的士卒来报信了:“将军,蜀军不知何时绕到我们的东面,正在向我们发起全力猛攻,将士们已快撑不住了!”
马束瞠目结舌。
居然是声东击西!可蜀军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绕到东面去的?!……他明白了,一定是蜀军刚到达之后,就让一队人马绕远路摸到他的后方,而因为蜀军不断从铜山下发动的攻势,让他以为蜀军只打算正面进攻,佯攻不过是为了消耗他的士气。可谁料到田畴竟如此诡计多端!
不等马束懊丧,喊杀声已经越来越近了。淮南军的士卒们本来就已达到了极限,蜀军神兵天降在他们后方,军心瞬间就崩了。大军几乎没怎么抵抗就开始溃逃。
到了这个地步,纵使马束如何不甘心,他也只能认输。
马束咬咬牙,下令道:“撤!赶紧渡河,撤回淮南!”
……
……
夜色中,田畴站在铜山高地上,看着下方的淮南军开始溃逃。
他身边的军官犹豫良久,终究没忍住,又劝道:“田将军,你真的不再考虑下吗?”
田畴摇头,严肃道:“我知道你们求功心切,然而此事急不得。”
按照田畴原本的计划,他们今夜攻下徐州,立刻南渡淮河,占领淮南寿州等地。可就在今天黄昏时分,他们收到消息,终究还是柳惊风快一步,他策反了马束手下多支军队,已收复了淮南大部分失地。
田畴犹豫了半个时辰,终于下定决心,命令军队今夜以驱赶为主,把马束和他的军队赶回淮河以南,而不要赶尽杀绝。
对于田畴的这个决定,他手下的军官们当然是不满意的。他们都急于立功,想趁着陈军还没在淮南站稳脚跟一鼓作气把淮南抢下来。
其实田畴又何尝不想?可他耳边徘徊着出行前朱瑙在他耳边叮嘱他不可贪功冒进的话,最终还是做了这样的决定。
须知淮河以南的百姓们,如今还是心向陈国的。蜀军击退马束军和击退陈**对淮南的百姓而言是截然不同的,这会让他们一下从义师转变为不义之师。
所以,田畴必须有耐心。耐心地等到,他的敌人再一次犯错……
314、第三百一十四章
天蒙蒙亮时, 湿漉漉的士卒们们垂头丧气地坐在空地上, 如同一群丧家之犬。
马束在离岸不远的地方清点完了自己残余的人马。出乎他的意料, 他损失的兵马远没有他想得那么多。
按理说他们是大败溃逃, 完全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敌军若是有心追击,他们的损失将难以计量。但是蜀军非但没有对他们赶尽杀绝,甚至没有追过淮水,这就很奇怪了。
马束正百思不得其解间,远处飞奔而来一人,是他派回淮南营地报信的亲兵。
“建武将军,”那亲兵脸色惨白, 凑到马束耳边小声道:“不好了!驻扎在淮南的几营人马已于昨天向朝廷投降了!”
马束脸色猛地一边, 忙将亲兵拉到无人处, 这才问道:“当真?全都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