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越见他果真不知,心里最后那点儿疑虑也散了。
萧让大方赐座,热络地叫承禄过来替阿越沏茶,阿越瞬间受宠若惊。
果然是爱屋及乌,陛下当真是不二人选。
萧让偷瞥他一眼,叹了口气,深黑凤目稍显黯淡:“相父不愿见朕,是朕咎由自取,既无方,只得沉浸于政务打发打发时间。”
阿越暗暗得意,萧让需要他伸出援手,他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阿越小抿了口茶,试探问道:“阿越斗胆相问,若陛下有机会与云相重修与好,可会改了往日行径——”
萧让打断:“自是不肖说,而今做这番假设又有何意义?徒惹人烦。”
阿越终于下定决心,开门见山道:“陛下,表叔他近日身体出了些岔子。”
伪装的萧让被吓了一跳,忙道:“可有大碍?”
“陛下无需担忧,表叔他只是……发情了。”
萧让凤目大睁,显然这消息出乎他的意料:“何为……发情?”
那两字着实难以启齿。
阿越轻咳两声:“稍一引诱,便欲念缠身。”
第40章
稍一引诱, 便欲念缠身?
萧让体会了下这句话的潜在含义, 沉默了。
萧让假冒云歇给阿越写信,没指望阿越全信,毕竟信的内容是他勉强顺着逻辑瞎编的。
阿越便是信了两三成替他在云歇面前美言几句,他就心满意足了,他并未将全部赌注压在阿越身上。
萧让只相信自己。
萧让万万没想到见效如此之迅猛。
阿越原先有多坚定,如今递橄榄枝的举动就有多么令人惊诧,更何况他直切入要害,几乎将云歇打包送至他跟前。
萧让沉声试探道:“引诱,是何意?”
阿越帮人帮到底, 道:“相父若对陛下有欲, 如今只肖稍稍一勾,便可……”
阿越秀丽清雅的笑脸上露出了个颇耐人寻味的笑容。
萧让在这个笑里确定了他的意思。
是勾|引, 阿越让他去勾|引云歇。
“朕该如何行事?”萧让瞬间下定决心,却仍故作腼腆一笑, 似乎尴尬又焦灼。
阿越想了两日,还是怕云歇事后怪罪,想把自己摘出去,支吾道:“阿越此番前来,表叔并不知晓,阿越只是不忍瞧着表叔寂寞难受,才斗胆前来, 透露此事。”
“陛下若真打定主意要尝试, 最好佯装不知, 莫要刻意,欲拒还迎,温柔俘获,方是上佳之选。”
“朕记下了。”
阿越怕出去太久惹云歇起疑,刚要站起请辞,却听殿外承禄急急跑进:“云相在外头求见。”
萧让神情一滞,瞥了眼惊慌的阿越,眼下阿越再出去是来不及了,萧让吩咐承禄带阿越去偏殿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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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歇进殿,猛地瞧见萧让,脚步一顿。
萧让正背对他扬手解着金色发带,袖口露出的一截手腕极惹眼,手修长白皙,指尖灵活。
萧让闻着脚步声,微侧身子,凌乱又飘逸的黑发下,半张俊俏又清润的脸露了出来,他衣襟半开,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颇有丝慵懒恣意。
云歇下意识地往他没有被衣服遮掩住的脖颈间望去,那里肌肤极泛着诱人的光泽。衣襟交错处往下延伸,引出无限遐想,上端的形状姣好的锁骨、微微滚动的喉结和清晰干净的下颌线令人挪不开眼。
端的是少年人如玉。
萧让正在换常服。
云歇瞬间口干舌燥,窘迫地埋下眼:“微臣来的不是时候,微臣在外头等着。”
萧让注意到他神情变化,凤目间藏着的笑意渐深,在背后叫住他:“相父此番前来,可是为了昨儿的回礼?”
云歇之前不搭理他,突然造访,只可能是书的事。
背过身的云歇浑身一僵。
萧让轻笑声:“让儿观摩一夜,甚至喜欢,多谢相父馈赠。”
观摩一夜??
云歇羞耻感瞬间上涌,脸如火烧,准备好的说辞忘了个精光,像座塑像傻站着。
萧让带着点儿哀怨幽幽道:“让儿先前不知,倒是委屈了相父。”
“微臣并非——”云歇蓦地转身想为自己辩白,一抬眼瞥见萧让大敞着的衣襟里的情状,到嘴边的话噎回了喉咙。
云歇觉得真见鬼,他见阿越在他跟前穿衣脱衣半点儿感觉都没有,一碰上萧让就色令智昏,脑海里开始放小电影。
淡淡的红蔓上了云歇白皙的颈项。
云歇默默觉得自己身体下贱。
他身体的意愿和他本人没半点干系,他本人可是高风亮节、坦坦荡荡。
云歇胡思乱想了会,道:“……微臣突然想起府上有事亟待解决,微臣改日再行解释,先退下了。”
云歇说完瞬间觉得自己太没出息,暗暗谴责自己竟然临阵脱逃。
不过这真不怪他,他再乱瞅下去……
云歇可不想那么狼狈。
眼睛长在他脸上,却不太受他大脑控制。
云歇觉得他犯不着挑战自己,合理规避风险才是正道。
云歇急匆匆地走了,萧让也没拦他,毕竟阿越这会儿正躲在偏殿,不是他引诱的好时机,既然知道这点了,他也不急于一时。
萧让方才只是试探,而云歇的表现……
萧让望着云歇离去的绰约身影,笑意盎然。
阿越所言非虚。
谈情说爱萧让仍需摸索,至于勾|引……
他最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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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歇准许自己当一时的逃兵,却无法容忍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消极回避,所以第二日他就醒了个大早准备进宫要回《玉女心经》。
管家刚要斗胆服侍云歇穿衣,却被云歇瞪了一眼赶了出去。
云歇听见门关上的声音还不放心,探头看了下,没见着人影才叹了口气爬起来,垂头盯着自己微凸的肚子暗暗发愁。
感觉也没几天的事,那里突然就凸了一点出来,跟赘肉差不多,触感却明显不是赘肉。
云歇一想到过段时间就得安心在家养胎,就神色恹恹。
好几个月没得玩儿就算了,还得躲着人。
没显怀时,云歇还因为看不见时常忘了自己怀孕这件事,可再过一两个月,就算他不愿,凸凸的肚子都会时时刻刻提醒他。
他要做爹了。
云歇二十出头时,身边相熟的同龄人都陆陆续续娶妻纳妾了,那时他不着急,觉得还能再玩个几年,等他二十四五,那群同龄人的孩子有的都比一窝猪崽还多了,云歇孤家寡人,还真半点儿不羡慕,也没觉得寂寞。
毕竟真算起来,他十五岁时儿子都六岁了。
谁也没他厉害。
云歇得意一挑眉。
这么些个年头看着小不点萧让慢慢长高,大概就弥补了某种情感上的缺失。
萧让有所成就,他是真的爹一般的欣慰。
云歇叹了口气,有点自私地想,萧让要是永远长不大就好了。
他小时候有多可爱且乖,长大了就有多面目可憎且坏。
云歇悄悄摸了下自己的肚子,内心有点儿小激荡。
他现在移情别恋了,不指望将歪脖子萧让拨正了,就让他歪那儿吧。
他有新的养成对象了。
他要再玩儿一次洗刷前耻,证明萧让歪了是他劣根难驯,而不是自己没尽心教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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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歇费了一番功夫织好冷冰冰的外壳,踏进了萧让的寝宫。
此时的他还一无所知,萧让已经备下了天罗地网色|诱他。
云歇下意识在空荡荡又暖意融融的殿内搜寻萧让的身影,发现他坐在窗前,低敛眉目观书。
萧让穿着件素色锦袍,坐姿极正,脊背直挺,侧颜俊俏风雅,令人不住屏息。他神情专注,黑如鸦羽的睫毛帘子动得缓慢。
云歇怔了下,差点以为回到了过去。
萧让倏然抬眸朝他招手,笑得眉眼浅弯:“相父,让儿有一处不懂,还望相父赐教。”
什么东西?
云歇鬼使神差过去,探身朝书页上一观,冷淡的表情瞬间凝固,石化当场。
萧让竟然在看《玉女心经》!!
光天化日,用那张人神共愤的神仙脸,对着令人脸红耳热的插画!
云歇脑袋里嗡嗡作响。
萧让哂笑道:“相父的一番心意,让儿领会了,说来惭愧,让儿从前一直觉得床榻之事该藏着掖着,是相父赠此物,改变了让儿古板的想法,这事儿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放到台面上来细细观摩研究也并无不可,相父观念之先进,令让儿叹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