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肃大摇大摆的走在前面,他一个大少爷追在后头,失掉面子,好似他才是莽汉的跟班,真丢人!
叶瑞宁咽不下这口气,死死瞪着赵肃一双稳健长而结实的腿:“赵肃,是村长出钱让你教训人么?本公子不喜欢争强好斗的性子,你改改,改回来了,公子我一高兴以后还会给你赏钱。”
赵肃缓了缓步子,斜眼瞅去,道:“小公子,我向来就好教训人,一日不动手,我的拳头就发痒。”
“……”叶小公子嘴巴张了又张,干巴巴憋出两字,“粗莽。”
“嗤,小公子瞧不上我这等粗人,大可不必强求自己跟着我去。”
叶瑞宁眉毛拧成一条线,像个小老头般,嘴里碎碎念着一大串道理。叶小公子圣贤书被逼着在私塾里念了不少,家中哥哥对他宠爱,但学识丝毫不允许他怠慢,每个月除了夫子的课检,哥哥也会定时抽查,倘若没学好,哥哥便要亲自督促教学,语气都不温柔了。
“赵肃,你这样迟早不行,若日后有人告到官府,吃亏的可是你自己。”
赵肃慢条斯理道;“小公子可是在关心我这等粗人?”
叶瑞宁瞧他无礼还贫嘴,遂骂:“罢了,不听本公子一言,本公子还求着你不成?不过是看你可怜,想来你们连城里是何种风光都不曾见识过吧。”
他恢复高高在上的姿态:“仙阳城无一处不繁华,汇聚各国商人,是座商业大城。我们叶家生意遍布各地,不知道有多少人抢着巴结呢,本公子今日落到这小破村,等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气。”
“赵肃赵肃,你有在听本公子说话么,赵肃——”
赵肃掏掏耳朵,示意自己听进去了:“高贵的叶小公子。”赵肃含着笑意的目光飘向前处,微微抬起下颚,“这个老赖前日趁夜里溜入人家院子,欲对小姑娘行不轨之事。”
叶瑞宁:“……”
他下意识后退开,躲在一处树干后,方才的说教此刻变成一片空白,他眼睁睁看着赵肃走到那老赖眼前,单手将人提起来,一个拳头就把人击飞倒地。
砰——
叶瑞宁嘴里倒吸出嘶嘶的气声,脑袋转向另一边不敢再看。他在心底反复暗骂赵肃,直到眼前笼罩下一层阴影,赵肃刚教训完人,脸色戾气未消,眼神又狠又冷,似一把锐利的刀子扎得叶瑞宁全身发冷。
赵肃冷漠地盯着他好一阵,才道:“回去吧。”
这与平日跟叶小公子耍流氓没个正形的人不同,小公子道不出个所以然,他不喜欢看赵肃动手,一方面是不想看到人生事,还有一个重要的缘由便是此刻,赵肃每每动过手,性子就像变了个人,让他没由来的害怕。
日头毒辣,叶瑞宁闷闷地跟在赵肃屁股后,衣襟都是汗水,包子脸晒得红扑扑的。往时他早早埋怨,此刻却不敢吱声,活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叶小公子路上憋着不吭声,等回到院子,还没歇下,险些一头栽倒在地,眼前都是晃影。
赵肃手脚利索地把叶瑞宁带回屋内休息,摸摸他冒冷汗的额头,眉心聚拢起一团怒意:“小公子不舒服为何不说,你中暑了。”
叶瑞宁死命盯着面前黑乎乎的人影,嘴巴一扁,虚弱道:“你敢教训本公子。”
赵肃冷道:“到现在还嘴硬。”
“赵肃,你叫个大夫过来给本公子看看。”叶小公子眯着眼虚虚吐气,“都怪你方才吓到本公子了,走路还不等我,你看看我的脚,走那么快是不是起了水泡。”
“我看看。”
赵肃褪开叶瑞宁的鞋袜,白白的脚丫子捧在掌心端详,底下确实冒出几个晶莹剔透的水泡,他啧一声,无言地看着叶小公子,娇里娇气的模样,当真讨打。
“赵肃赵肃,你快找药膏给我抹抹,我的脚好疼,都怪你。”
赵爷嘴角冷冷牵起,故意用指甲往水泡上按刮,叶小公子哎哟哎哟轻叫,一只脚丫子对准赵肃的胸怀蹬来蹬去,若非赵肃抓起他的脚腕子,只怕要蹬着他的鼻子踩上脸呢。
“我看小公子好得很呢,生龙活虎,哪里需要抹什么药。”
说着,赵肃的手指不知抵到哪个穴位,叶瑞宁抱起肚子大笑,眼角挂着串串晶莹,既想骂人却又克制不住,赵肃等他笑够,才恢复他的穴道。
“赵、赵肃……”
叶瑞宁羞愤交加,偏偏叫不出一丝力气,变回小病猫的模样,“你这混蛋,胆敢欺负本公子。”
他的脚还让赵肃攥在掌心内,这莽汉不知为何忽然不说话,拇指贴在他脚心刮挲,恰恰戳在软软的水泡上。
“唔痒……”
叶瑞宁猛地把脚从赵肃掌心里抽回,顺势踢去一脚:“你、你挠我的脚做什么,快松开!”
赵肃撒手,从叶小公子脚心蹭下的汗沾在他的指腹,有点粘粘腻腻的湿感。
叶瑞宁看到赵肃出神,误以为他嫌弃自己的脚,便道:“本公子的脚又不臭,你摆出的是什么表情,给你摸脚是本公子看得上你!”
第12章
火光映在赵肃面庞,面目凶煞的男人看着竟镀上几许温柔,眼眸底敛开的柔色稍瞬即逝,赵肃换上漫不经心的笑,道:“都是男人,小公子为何要怕,只是……”
赵肃故作一顿:“小公子倒是好生好养的,寸足金贵,连脚都比寻常家姑娘的手养得娇嫩,小公子肯让我摸脚,的确是我的荣幸。”男人话忽然一转,又道,“只是……我这粗人让小公子挑粗活干,公子是否对我怀恨在心,日后等着记我一账。”
叶小公子心底的小九九未曾与任何人提起过,此刻让赵肃当面揭开,脸色阵阵红白交错,憋得耳热脖子红。他目光四处游移,嘴硬着强撑道:“没有,赵肃你勿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吼却是吼得干巴巴,终是没有底气,格外心虚。赵肃淡笑不语,甚至配合道:“是我胡乱臆测了。”
“你知道就好!”
叶瑞宁冲男人吼完,把两只搓过药的腿脚迅速收回被褥底下,赵肃火力旺盛,他的脚不过被赵肃搓一会儿,暖热便从脚踝向上蔓延,似乎都燥到他心窝子里。
“赵肃,以后你最好乖乖听话,今日之日本公子大度不与你计较,你收钱办事,伺候好我是天经地义的。”
“呵。”赵肃哑笑,眼神落在别处,良久,他透过窗户盯着暗色如墨的苍穹,等叶瑞宁气息匀和,才出了屋把们合上,深更半夜,无人知晓他要前往何地。
叶瑞宁梦中胡乱翻动,脑子里一会儿想他哥哥和爹,一会儿又是赵肃那恶煞,待他疲倦清醒,屋内不见赵肃踪影,四周清清冷冷,没有半分人气。
他穿好鞋袜下床,扯着头发向外转悠寻人:“赵肃,赵肃?”
天光大亮,这时候赵肃应该在灶房准备早饭了,而灶房空空无人,显然赵肃这人极有可能一宿未归。
“赵哎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