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骄 第18章

祝雁停四处看了看,目光落到桌案前的沙盘上,倏忽一顿。

沙盘中是西北三洲的城郭与山川地势,亦有戍北军与北夷兵马的驻防布阵,做得十分精细,祝雁停细细看了片刻,问萧莨:“这也是你自己做的?”

“嗯,闲来无事时花了几年工夫做成的。”

“……你不是说你不会领兵打仗吗?怎做起这个?”

“我从未上过战场,自然不会,”萧莨淡道,“萧家代代从军,祖辈多死在战场之上,故每一代都会留一两男丁在京中,若非如此,承国公府早就没了。”

祝雁停一时不知当说什么好,略一顿,迟疑问他:“那你想去吗?去战场?”

“该我去时,自无不可。”

祝雁停心绪复杂,沉默半晌,他道:“表哥,你得惜命,好好活着。”

萧莨握住他一边肩膀:“不说这个了,坐吧,你不是想下棋吗?我陪你。”

在萧莨书房里下棋品茗,消磨一整个午后。落日之前,下了小雨,萧莨送祝雁停离开,俩人共撑一伞,并肩朝外走,在二门处,碰到刚从外头回来的卫氏。

祝雁停与萧莨一块上前见礼,卫氏打量着祝雁停,客气道:“家中这几日忙着为中元节祭祖做准备,各人手头都一堆事,恐招待不周,怠慢了小郎君,还请小郎君勿怪。”

祝雁停赶忙道:“没有,是我不请自来,不凑巧选在这个时候上门,叨扰了。”

卫氏点点头,又随意寒暄几句,叮嘱萧莨送祝雁停出门,先进去了里头。

上车之前,萧莨握住祝雁停的手,低声道:“母亲回来了,怕有话与我说,不能送你回府了,你路上小心些。”

“国公夫人她……”

萧莨轻捏他手心:“无事的,有我在,你不必担心。”

祝雁停不再多说了:“表哥,下回见。”

“好,下回见。”

目送马车远去,萧莨在府门外站了一阵,转身进去。

卫氏在堂屋里等他,眉头郁结着,神情冷肃,萧莨上前,撩开衣摆双膝跪地:“母亲,我与怀王府的小郎君两心相悦、情投意合,已互许终身,还请母亲成全。”

卫氏搁下手中茶盏,冷了声音:“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看上谁不好,怎么偏偏就看上了怀王府的人?”

“我知,”萧莨神情坚定,“无论他是什么人,我只要他。”

第13章 我嫁给你

秋风飒飒,卷起庭中枯黄落叶,暮色已沉,一派萧条之景。

萧莨的脊背挺得笔直,神色坚定,再一次重复:“我只要祝雁停。”

卫氏绷着脸,极力按捺着怒意,沉声提醒他:“他是祝家人,你能如何要他?”

“他是怀王府的人,以后会是郡王,我都知晓,我知道我到底在做什么。”

“你根本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卫氏愠色满面,厉声叱骂,“你父亲早就说过,陛下对我们萧家不放心,你还上赶着要与宗室王孙攀交,你是真糊涂啊!当初你父亲就万分后悔将你小姑嫁与皇太弟,就因着这个陛下一直疑心我们会偏帮皇太弟,这些年我们萧家过得是怎样的如履薄冰,你又岂会不知?你竟还敢去招惹祝家人!且不说这个,你小姑嫁入皇家她过得好吗?成了亲还没两年人就没了,你难不成还想重蹈她的覆辙?”

萧莨倔强道:“雁停与别人不一样,我待他真心,他亦待我真心,怀王府不过是个不起眼的没落王府,他亦不是嗣子,以后封了郡王,便是自立门户,更与怀王府没了干系,陛下再忌惮,也不会将区区一个郡王放在眼里。”

“你怎么就这么死脑筋?!你怎不想想,如今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萧家,这回战败陛下要是问罪了还好些,陛下不痛不痒地将事情揭过,就是逼着你父兄与他表忠心,你在这个节骨眼上与怀王府扯上关系,陛下他会怎么想?皇太弟又会怎么想?”

萧莨的眸色微黯,静默片刻,沉声道:“萧家从来效忠陛下、效忠朝廷,从无二心,萧家人顶天立地、问心无愧,只要我们行得端、坐得正,便不惧陛下的猜疑和忌惮。”

“这话你自己信吗?”卫氏气极,“三人成虎、众口铄金,皇帝的疑心稍有不慎便会要了我们全家人的性命!你当真以为你父兄手握西北兵马,便能无所畏惧是吗?!”

“我从未这么想。”萧莨咬紧牙根,不再争辩,神情中的执拗和倔强却告诉卫氏,他并未打算就此放弃。

见他这般冥顽不灵,卫氏疲惫地闭了闭眼睛,哑了声音:“罢了,你不听我劝,我便不说了,你兄长下月会回京述职,你与他说去吧。”

国子监。

入秋以后气候转凉,午后萧荣老老实实地待在学堂里,正心不在焉翻着书,祝雁停身边伺候的人过来请,萧荣略一犹豫,起身跟了过去。

祝雁停在这里有单独歇息的屋子,萧荣过去时他正在煮茶,见到人进来,祝雁停笑着示意萧荣坐,热茶搁到他跟前。

萧荣看他一眼,又低了眼睛,欲言又止。

祝雁停似浑然不觉萧荣的不自在,淡声问他:“萧大人这几日怎未去衙门办差?可是府上出了什么事?”

“没,……没有,二哥他就是染了风寒,告假了几日。”

祝雁停微蹙起眉:“染了风寒?严重吗?”

“不是很严重,请了太医看过,吃了几日药已没有大碍,你……别担心。”

萧荣似有些难以启齿,几次偷眼打量祝雁停的神情,但见祝雁停眉宇间染上忧色,沉默着不出声,他自个却抓心挠肺,想问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萧莨那日与他伯娘说的那些话,具体的他自然不知晓,只听闻他二哥看中了怀王府的郎君,惹得他伯娘动了大怒,后头他二哥在伯娘的院子外跪了一整夜,回去便染上风寒,卧床数日。

就只是,他二哥到底何时看上了怀王府的人,为何他先前竟一点都没察觉?

“可否麻烦你,带我去府上看一看萧大人?”

祝雁停央求他,语气诚挚,萧荣愣了一愣,赶忙点头:“行啊,我伯娘这两日又去庙里了,你跟我去吧,她不会知晓的。”

“多谢。”

俩人与书院告假,一齐回了国公府。

路上,萧荣实在没忍住好奇,问祝雁停:“你与我二哥,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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