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骄 第28章

祝玖渊打量着他:“先头听这国子监的监事说,怀王府的郎君在这里念书,孤竟是不知,原来怀王府里还有位这样好学的小郎君,这才特地将你叫来瞧瞧。”

祝雁停淡道:“劳殿下记挂,小子愚笨,多念些书,也不过打发时间而已。”

“你何必如此自谦,我祝家又岂会有愚笨之人,”祝玖渊不赞同道,复又笑了,“方才见到你,孤倒是想起来,前些日子传得沸沸扬扬的,陛下下旨指婚怀王府和承国公府一事,那位即将与国公府结亲的怀王府小郎君,是否也是你?”

祝雁停微颔首:“是我。”

祝玖渊双瞳微缩,似笑非笑:“果真?这倒是稀奇,孤好奇得很,你怎就愿意放弃了王爵,嫁作他人妇,你兄长也答应吗?”

祝雁停的眼睫轻颤,似是忆起什么,眸光温柔:“让殿下见笑了,我对萧大人一见倾心,苦求兄长,他奈我不何,才勉强应允。”

“你就当真甘心日后做个宗室白丁?为何不叫那位萧主事嫁与你?”

祝雁停叹气:“怀王府昔年之事,殿下想必也有所耳闻,王府中诸事繁杂,规矩也多,我不愿连累他。”

祝玖渊不以为然:“国公府又能好到哪里去,你进了国公府,得应付婆母和一大家子老少,规矩更多,怀王府现今是你兄长的,你还有何好担心的?再过个一两年,你自己封王开府便更自在了,为何要放弃?”

祝雁停微微摇头:“多谢殿下关心,不过这件事情上,我总不能这般自私要他迁就我,他若是嫁入王府,日后还不知会被人非议成什么样,以后还如何在朝中立足?于我而言,只要他待我好,国公府也定然不会亏待我,我又何须在意一个王爵。”

“你当真是这么想的?”

“确是如此。”

祝玖渊深深打量着他,眸色几变,似要从祝雁停脸上神情中看出端倪,最后他勾起唇角,意味不明地一笑:“没想到我祝家竟还出了个情种。”

祝雁停低眸不再言语,不露半点声色。

申时二刻,祝雁停自国子监出来,萧莨的马车停在巷口,他径直上去,一推开门便被萧莨抱个满怀。

“表哥你等了多久?阿荣呢?”祝雁停语中带笑,唯有在见到萧莨时神色才轻快些许。

“我叫他先回府了,我送你回去。”

“你特地来这里接我,就为了送我回府啊?”祝雁停眨眨眼,笑容中多了几分揶揄之意。

“嗯,”萧莨未有否认,轻抚他面颊,“累吗?听阿荣说晌午皇太弟特地召见了你?”

“是啊,”祝雁停浑不在意,“他无非就是想知道我俩的事情,我便都与他说了。”

“……你如何说的?”

“实话实说呗,说我钟情于你,非要嫁给你,兄长没法子,才去求陛下。”

萧莨略无奈:“那也好,你这么说,他虽不至全信,应当也挑不出刺来,只要以后不再来找你麻烦便好。”

“我自然知道,今日讲学过后,他声望大增,别说是我,便是怀王府也全然不放在眼中,我们怀王府向来与世无争,又怎会招了他的眼。”

祝雁停说罢抬手环上萧莨脖颈,凑上去亲他,低声喃喃:“表哥,我可喜欢你,旁的人又怎会懂。”

萧莨心神一动,回吻住他。

第20章 人心鬼蜮

甘霖宫,皇帝寝殿。

黑夜寂静,殿中烛火晃晃荡荡,有如鬼火,映着墙上斑驳的影子。

御榻上的皇帝尖叫着醒来,满头大汗猛坐起身,喉咙似被人掐住,涨红着脸声嘶力竭地喊人:“来人……来……”

守夜的几个太监扑进来,跪了一地,皇帝抄起枕头用力砸上墙,眼中写满惊恐:“那是什么!滚啊!滚!”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大太监跪着上前,安抚皇帝,“那只是窗外的树影映进来了而已,陛下息怒,奴婢这就去请国师过来。”

虞道子姗姗来迟,皇帝见着他如见着救命的稻草,死死将之攥着不放:“国师救朕!朕梦到有人要害朕!朕要杀了他们,朕一定要杀了他们!!”

虞道子面色淡淡:“陛下不过是做噩梦罢了……”

“不是!有人要害朕!一定是有人要害朕!”

“陛下服药吧。”

皇帝慌慌张张地接过丹药,囫囵吞下,瞪得铜锣大的双眼中泛着鲜红血丝,牙齿咬得咯咯响:“朕没有病,朕这只是心病,朕知道外头人都在说朕这病病得蹊跷,还有人怀疑国师,但是朕信国师你,国师怎么会害朕,是别有用心之人,是有人想挑拨朕与国师的关系!”

虞道子垂眸不语,皇帝瘦凹的面庞在烛火摇晃中愈显狰狞,兀自冷笑:“他以为去了一趟国子监,骗得那些迂腐书生喝彩几句,便不将朕放在眼中,朕要叫他知道,朕才是皇帝!谁都别想害朕!谁都别想!!”

连着下了四五日的雨,天气越发的凉,早起推开窗,外头一片白雾,阿清叫人抬进炭盆来,摆到屋中四处角落,祝雁停怔怔回神,随口问他:“今年这么早就用上炭盆了?”

阿清小声回话:“王妃说您身子弱,不能受寒,再过些日子估摸着就要下雪,早点备着也好。”

祝雁停点点头:“一会儿派人去与嫂嫂道谢,……罢了,我自个去吧。”

去到正院,祝鹤鸣与妻小正在用早膳,见到祝雁停进来,叫他坐下一块吃,小侄儿蹦蹦跳跳地过来要祝雁停抱,祝鹤鸣沉声教训儿子:“过来坐好,你小叔抱不动你,也不看看自己都几岁了。”

四岁大的小孩扁起嘴,有些委屈,祝雁停笑吟吟地摸摸他脑袋:“坐吧,先吃东西,一会儿小叔陪你玩。”

王妃笑道:“雁停你别太惯着他,把孩子给惯坏了,改明儿你自个有了孩子,这么娇惯着可不行。”

祝雁停眸光微亮,唇角上扬些许:“哪能啊,还早的事情。”

祝鹤鸣的视线淡淡扫过他,不动声色地继续吃东西。

用完早膳,兄弟俩去书房说话,祝鹤鸣问祝雁停:“雨还下着,你今日还要出门吗?”

“早上去书院,下了学过去南郊的庄子上住一日。”祝雁停随口回答。

“与那萧二郎一起?”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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